华云晏愣住了。< 抬眼就看到多日未见的白月光是什么感觉?< 她只觉得,她死定了,她不仅抱了他,还捏了他的腰。< 华云晏心底好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此时自己正快速向下坠。仅存的一点意识,让她慢慢地把手伸了回来。< 她仰着小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澜的神情——< 宋澜一脸冷若冰霜,他眉目间无所波动,只是低着头,目光停在自己腰间。< 华云晏跟着他的目光巡到腰间,看到了一道明显的褶皱,显然是她弄出来的。< 宋澜很不满意她弄皱了他的衣服?带着猜想,还有莫名的“补偿”心理,她试探着伸出小手拍了拍那道褶皱,宋澜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掌心的茧有些粗糙,与他一贯的神情不一样的是,手上温度灼灼,稍微用力,就好像要把那种温度传到华云晏全身。< 华云晏吓了一跳,她试着稍稍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 宋澜拉起华云晏的手到自己面前。< 她的手腕有点凉,手掌细白,便是在半黑的光下,也莹润如玉。他知道她的手很小,却头一次知道自己能将她的手包裹住。< 房中没有点灯,宋澜拽着华云晏的手腕,就这样微微倾身,阴影覆住了他的眉眼。< 却也同样叫他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华云晏的内心一缩,从两人见面的次数中推敲自己有没有惹怒他。< 她提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王……王爷?”< 宋澜抬眼看她。< “手……”华云晏手指紧张得轻轻一缩,蜷成半个拳头。< 她不知,便是这样的退缩,反而叫人更想将她的手掌张开,一根一根地抚摸那玉似的手指,再顺着掌纹,直到她精细的腕骨上。< 宋澜眼中一黯。< 他将手放下,却看华云晏轻轻,且悄悄地往床里缩了一个位置。< 他轻轻捻了捻指尖,说:“外院的事,你知道多少?”< 说的是金珠刚刚被赶出去的事。< 华云晏一直躲在房中,还拉着胭脂不让她去,当然是不想惹祸上身,她垂下眼睛,小声说:“金珠被赶出去了。”< 宋澜只问:“为何?”< 为何?他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要来问她?华云晏一时没想明白,小声说:“金珠在您茶里下了东西。”<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再有那弱弱的音色,好似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宋澜在她身边空出的位置坐下,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半尺。< 华云晏一颗心提起来了,浑身的汗毛好似都竖起来了,不由得僵硬地挺直了后背。< 宋澜侧目看她,说:“你说说看,下了什么药。”< 金珠的目的很简单,所以这个药还能是什么药呀?她懵懂地看着宋澜,这场对话在她看来很是不必要,既然是她提醒宋澜金珠的意图,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药呢。< 华云晏不答,宋澜微微倾身。< 她喉头一紧,放在腿上的手指也轻轻动了起来,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裙褶。< 裙褶被捏出一个小小的褶皱,这个力度宋澜知道,因为她方才才捏完他的腰。这个力度与其说是捏,不如说是轻柔的掠过他的腰身。< 意外的僭越,感觉却意外的……< 不讨厌。< 宋澜敛回目光,说:“茶,我喝了。”< 华云晏一惊,眼睛微微睁大,便这样盯着宋澜的脸,由他的脸,慢慢滑向了他的……裤子,可是夜已渐深,有无起伏并不明显。< 这下她也忘记害怕了,只小声说:“你……你怎么能喝了呢?我不是已经提醒你了吗?”< 这个反应似乎取悦了宋澜。< 他伸出手,一把捉住她的小手,往自己身边一拉,连带着华云晏也朝他倾斜。< 她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手在宋澜手上,他似乎牵着她的手,要朝某个地方去。< 华云晏大惊,不由自主地和宋澜较劲,憋得脸上生了片片红霞,两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其实宋澜并没有使劲,光是这么牵着,华云晏的力气也难以匹敌。< 蚍蜉撼树般。< 宋澜眼神一黯,手上一松力气,华云晏没来得及收回力气,一下子往后跌倒,她连忙爬起来,缩在了床里的一角,睁着清澈的眼睛,警觉地盯着宋澜。< 像是被箭矢逼得孤立无援的小鹿,逃入了一个陷阱中却不自知。< 宋澜嘴角一勾,话语里也不由再度带着难以化解的冷意:“王妃,你忘了你的职责了?”< 华云晏呆呆地看着他,问:“我?”< 宋澜难得耐心,道:“你既然是王妃,今日奴婢僭越的事,就该由你管教,而不是绕弯来提醒我。”< 华云晏轻轻咬着嘴唇,她有点苦恼:“可……”< 宋澜打断她的话:“想找借口?”< 他这个反问似是漫不经心,却叫人再不敢说出别的话来。< 华云晏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心也跌到了谷底,然而不成想,宋澜也上了床。他逼近她,在黑暗中,在床脚和墙面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若你不想管,觉得管不了,那你就真成个痴呆儿吧。”< 宋澜直直看进华云晏的眼中,眼底倒映出她有些苍白的面容,显然,这句话又让她感到了害怕。< 华云晏咽了咽,她的声音弱弱的,像是学生同先生报告那样:“我……我会好好管的。”< 宋澜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微微闪躲。< 如果是教授……华云晏心想,他会这样严苛对待他手下带的学生吗?当然,她要是能和教授说上话,她应该高兴疯了吧,不过,如果是教授这么逼问她,她会更委屈。< 只是现在,她对宋澜更多的是害怕。< 宋澜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她好似出神了,宋澜声音轻轻的,意有所指地问:“在想谁?”< “你。”华云晏脱口而出。< 宋澜眼眸微眯,没再说话。< 华云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她感觉自己耳尖发热,宋澜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难不成,他真知道她在想的是教授吗?可两人这么肖似,她那个回答并没有错。< 她鼓起勇气,微微抬眼看他。< 这个时候,宋澜才往后退了些。< 他自己解开了外衫,因常年行军,他不习惯别人服侍他入睡,很利落地脱剩下一件中衣。< 华云晏呆呆地看着他,小声说:“王爷你这是……”< 宋澜动作一顿,看着她有些惊恐的模样,稍一倾身,道:“职责。”< 职责,什么职责?华云晏想起他方才那句“王妃的职责”,不就是管后宅吗?等等……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这才有种真的嫁人了的感觉,她是他的妻,两人的房事,也是职责。< 可是她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宋澜却不再理会,而是将她惯用的枕头拉过去,躺在了床的外侧。< 华云晏只见他仰躺着,闭上了眼睛。愣愣地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没有喝金珠的那杯茶,害得她还以为……< 她按了按微热的脸颊,然后,也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躺在床里侧。< 华云晏觉得,自己躺得直直的姿势,像极了咸鱼,而她右手边那个人,就是斩咸鱼的刀。< 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再躺一个人,但即使如此,华云晏心里也惴惴,过了好一会儿,宋澜一直没有动静,她才又轻轻地翻了个身。< 此时才入夜不久。< 宋澜忙碌,许久未睡个好觉了,因此没觉得这个时间有何不可,而华云晏本来就睡了午觉,又被宋澜这么一吓,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在床上躺得很是煎熬,右手边有个人,她本来就不习惯,何况,这个人还是宋澜。< 她睁着眼睛,想下床,但又怕宋澜还没睡熟,都不知道胭脂是怎么跑得那么厉害的,都不点个蜡烛。< 不然,她就可以假装要去灭了蜡烛,从床上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华云晏轻轻坐了起来,在黑夜里观察着宋澜的脸,只看他眉头松展,脸色平静,一点也没有睁眼时的阴狠。< 这副模样,按理来说是睡熟了的。< 华云晏悄悄爬起来,一只手,动作极轻地从宋澜上面越过去,宋澜没有反应。< 她放下心,另一只腿从他身上跨过。< 只要她把另一只手和腿再安全地掠过“冰川”,她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总之,她要解放了!< 华云晏撑着身体在宋澜上空,准备进行下一步。< 宋澜忽然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他抬起手,抓住了华云晏撑在他耳旁的手,那只小手轻轻抖着,仿佛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她长长的睫毛轻抖着:“我……我还没吃晚饭。”< 这一声,带着点软糯的鼻音,仿佛已经饿了许久,委屈极了。< 宋澜坐了起来,她也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坐到一旁去,双腿屈膝并拢,乖巧、可怜,又无助。< 他轻轻按了按额角。< 房中亮起了烛光。< 宋澜叫了丫鬟进来:“传晚膳。”< 要说最高兴的当属胭脂。< 晚间时,王爷忽然来找王妃,她动作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王爷让她下去,她也极快地跑了,虽不知二人相处如何,但总比王爷不找王妃要好。< 如今看到王爷宣菜,她心里更是高兴,看吧,她家小姐软软的,可多招人疼啊。< 青瓷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她稍稍一想,那个傻子最不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芹菜了,就去叫厨房那边做个芹菜。< 王爷吃的东西,厨子们不敢怠慢,一共做了八菜一汤,菜一个个端到了房中,胭脂和青瓷就站在一旁,胭脂看着多上了个芹菜,眉头一皱。< 布菜时,青瓷夹着那芹菜,放到了华云晏碗中。< 华云晏面无表情地将芹菜挑了出去。< 宋澜看了华云晏一眼。< 胭脂怕惹得他不喜,解释说:“王爷,王妃不爱吃芹菜,一看到芹菜,都不会吃的。”< 青瓷又夹了块芹菜放到了华云晏碗中,说:“胭脂,就算王妃是个痴呆儿,怎么能这么浪费食物呢?”< 她微微低头,露出忧虑的神色,说:“这世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不饱肚子,王妃又怎么能只因为不喜欢吃,就浪费呢?”< 王爷为家国征战,必定见过多少大场面,听到这样的话,又怎么能不动容呢?王爷肯定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就是特别的一个。< 青瓷又夹了一块芹菜给华云晏。< “娘娘,不可浪费食物呀。”她一脸关切,说。< 胭脂扯了扯嘴角,被她这作为弄得格外心堵。< 却看宋澜放下了碗筷,他目光沉沉,也落在她碗中。< 青瓷心内讥笑一声,这傻儿只会把芹菜从碗里夹出去,必定更惹得宋澜反感——一个傻儿,和一个有眼界的女人对比起来,王爷只会选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