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宋裴然的手微潮,带着未擦干的水渍,像蛇一样冰冷冷的,游移浮动着,不着痕迹的轻薄。< 何斯言忍不住打个激烈,恍惚觉得这只手是会透过皮肤钻进胸腔,捏着的似乎是他的心脏才对。< 他努力压下异样感,凶恶的瞪一眼宋裴然,意图起到恐吓的作用。< 宋裴然不动声色,眉眼从容,不受丝毫的影响,反而变本加厉的放肆。< 以前他哪会这一招,两人在他家那次,脱个裤子都火急火燎,急的半天解不开皮带,哪像现在这样轻车熟路。< 何斯言突然挺怀念宋裴然单纯可爱的时候。< 室外水声戛然而止,打火机啪嗒的响了一下,苏望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不是喜欢吃鱼吗?吃好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令不清。”< “望哥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望笑了一声说:“过来。”< 男孩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撞墙的声音,随即是一阵激烈的喘息。< 隔壁厕所隔间的门粗暴的被拉开,“嘶啦”的拉链声,烟草味的在空气里弥漫。< 苏望的声音慵懒:“跪下,眼镜戴上。”< 何斯言心头猛跳了一下,又不是傻,一层橡木板之隔的人在干什么清楚不过。< 苏望百无聊赖摆弄打火机,声音啪嗒啪嗒着,节奏均匀平稳。< 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的放大,不知道苏望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何斯言紧张到忘记自己还身处险境。< 直到宋裴然不满意他走神的模样,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牙齿拉扯着唇肉轻微刺痛,何斯言总算回过神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何斯言屏住呼吸,肩膀的肌肉僵硬,镜片后面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像受惊的小松鼠似的。< 宋裴然嘴角隐隐弯了一下,随即又沉下了脸。< 他动作越发过火,何斯言到底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面对这样毫无还手之力,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出。< 这简直就是一种未知的刑罚。< 好在时间不长,宋裴然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手,看上去十分嫌弃。< 何斯言真搞不懂他这是何必又何苦,都这么讨厌自己了,还要上赶着送温暖。< 宋裴然的手解放了,微微泛凉的指尖在何斯言的脸上划动,眼神专注,像是在端详一件珍贵的文物。< 他漂亮的眸子通透干净,愉悦余韵中何斯言有种宋裴然还喜欢着他的错觉。< 但这他妈肯定是错觉。< 四年前宋裴然是个穷小子,没见过世面,连女人手都摸过,何斯言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白富美,喜欢他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现在宋裴然阅尽千帆,游刃有余,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和何斯言过不去。< 至多是恨意难消,有那么点意难平。< 要说喜欢……这种事怎么可能?< 一墙之隔总算结束了,洗手间的锁扣一响,何斯言像火烧屁股一样推开门跑了出去。< 宋裴然紧随其后,何斯言脸皮薄,这幅样子不能回包间了,衣襟上的污秽没办法处理。< 趁着何斯言拿纸擦衣裳的时候,宋裴然慢条斯理的说:“我看了你家公司的财务报表,运营状况糟糕,负债累累。”< “劳烦宋总惦记了,有精力好好操心自己的公司,别管闲事。”何斯言扔了一大团纸,心里头直骂娘。< “我可以注资一笔钱给你爸爸做运营资金。”< “宋总改行做慈善了?”< “一个亿如何?”< “大善人!”何斯言佯装一副惊讶的样子。< 宋裴然那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翻来覆去就是过不去一个亿这个坎,何斯言心底门清。< 宋裴然睨了他一眼:“考虑好明天十点和何坤一起到宋氏集团来。”< “没有附加条件?”何斯言可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果不其然,宋裴然轻笑一下,目光滑过他的腰下,青年的滋味有好多还记忆犹新,似是回味一样眯起了黑色的瞳眸:“三个月,三百万。”< 真是挺大方,想当初三百块钱,现在成了三百万。< 何斯言心底感叹一声,冷着脸说道:“抱歉,宋总,你没戏。”< 本质上宋裴然和苏望这两个人没怎么变,只是都更加会隐藏自己了。< 宋裴然眼神骤然锋锐,下颚微沉,一眨不眨的盯着何斯言说:“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 何斯言沉默,宋裴然话锋一转,薄荷一样的声音毫无情绪“四年前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我当时发誓你要是能来看我一眼,我可以原谅你做的一切,但你没有来,甚至我的电话都不敢接。”< “这四年零九个月,整整1761天,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想你。”< 他停顿一下,语气突然温柔,好似雨过天晴,声音柔和像在诉说脉脉情话一样,说出的话却是字字透心凉。< “想着如何才能让你后悔。”< 何斯言脊背发凉,不寒而栗,仿佛有条响尾蛇缠在颈上,就等着在他的致命处咬一口。< 但……宋裴然只是躺了半个月,他可是躺了半年。< “你何必呢?”< 平心而论他俩好的那段时间何斯言也是掏心掏肺的对宋裴然好过。< 至于这么恨吗?< 宋裴然凝视他一瞬,眼神意味不明,幽暗森冷,何斯言不甘退缩,硬着头皮对视。< 宋裴然蓦的恶意的笑出来:“假的。”< 他向门外走去,漫不经心的补充:“想上我床的人多的是,不少你一个,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何斯言这口气松懈不了,隐隐觉察到宋裴然有点神经质,情绪转变没有交替的时间,一股子阴郁的劲道。< 他衣服弄成这样,也回不了包间,给孟轲发了个短信道歉。< 打了个车回了何家,休整了几天,总算倒过了时差,适应了C市的气候。< 也许是因为孟轲的原因,何家的公司现在全倚仗孟轲的鼻息。< 何父母包括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对何斯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曾经属于何季的朝南卧室换成了何斯言的,家里的一切都凭着他的性子来,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何斯言乐享其成,这也算“夫凭夫贵”了。< 吃早饭的时刻饭桌上清粥小菜,何家的公司一日不如一日,才几年时间,何父仿佛老了十岁,一下子没了一身精神气,变成了一个糟老头。< 何斯言慢悠悠喝着粥,饭桌下何季轻轻的踢一脚何父的腿,何父轻咳一声说:“阿言,爸有件事和你商量。”< “您说。”< “你还记得那个小宋吗?”< “那个小宋?”何斯言明知故问。< 何父脸色尴尬一瞬“经常来咱们家补课那个小宋。”< “他啊?怎么了?”< “我记得你们关系一直挺好,小宋这个孩子现在出息了,天天上财经杂志,走哪儿都能看见他。”< 何斯言没说话,何父要说什么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弟弟想进他们集团旗下一个公司,你给小宋打个招呼?”何父脸上有些挂不住。< 一辈子没求过人,到老要看儿子脸色。< 何斯言放下勺子,疏离的笑一下:“想进公司去怎么不去投简历?我记得小季学习不错。”< “这……”< 能让何斯言打招呼岂能只做普通职工,至少得从个总监做起。< 何季手肘戳了戳何父,笑眯眯的说:“哥,你知道我的个性,最烦别人管我,我要在公司谁都能管我,那我得压抑疯了。”< “工作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何斯言冷冰冰撇一句。< 他是条铁公鸡,别说吸血,铁锈都刮不下来。< 何季的脸拉下来,阴沉沉的,何父一看心肝宝贝不高兴,哄了几句,一点用也没有。< 他索性说起过户资产的事,现在何家的公司负债累累,随时有破产清算的可能。< 何父的意思把自己名下财产全部过继到何季名下,到时候他在和何母办离婚,何母带着何季出国避风头。< 怎么着也能保住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何季一听这个心情好起来,何父拿着纸笔盘点名字资产。< 何斯言盯着两人看了半响问道:“爸,那我呢?”< “你……”何父咋舌,一旁何季恶狠狠瞪着何斯言。< 何父说道:“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你弟弟的不就是你的。”< “我弟弟的是我的,那为什么直接不过继给我?”何斯言干脆利落的问道。< 何父不太高兴了:“你弟弟的事你不帮忙就算了,爸不为难你,但是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这点钱!”< 道理都让他们说了。< 何斯言哼笑一声:“爸,一碗水要端平岂不是容易,我们一人一半。”< 何父气的握笔的手颤抖,何季连忙顺气“你别再说了,你看你把爸气成什么样了。”< 何斯言扫过两人一眼,站起身来:“如果你要分家,那我的一份我必须得要。”<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顾何父铁青的脸色和何季仇恨的眼光。< 是他的就是他的,谁都不能拿走。< 虽说他活不了几年,但钱这东西谁会嫌多。< 攒点钱还能给自己搞个豪华葬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