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谋定而后动,但如此大胆的赌局,果然只有他才敢下注么…“皇上一向心思缜密,料事如神,本君也不过是竭尽所能罢了。”执笔在纸笺上写道:“龙子既诞。一切均安。”
思考许久,才在后面又添上两字。盼归。次年初,皇上率军大败沙俄于尚坚乌黑,后围困沙俄军于伊尔库次克寨堡,因死伤过多且堡内疾病流行,沙俄军于四月弃堡投降,并遣使请求进行谈判。
五月,大军终于返回京城,随行的有沙俄一方派遣的使者团,京内万人空巷,百姓夹道迎接归来的英雄们,而整个皇宫的人们也都喜形于色,数月来的沉闷气氛早已一扫而空。
当所有必要的事项进行完毕后,终于轮到了一众妃嫔表达她们的思念之情,眼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争先恐后,撒娇的撒娇,哭诉的哭诉,而我则只站在外围静静观察。
他的样貌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有肤色略微见深,身上的文气也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形于外的英气。当皇贵妃将六个月大的小皇子抱来时,他的眼中满是喜悦,那大概是任何为人父者都会流露的情感。
就在我以为暂时不会有时间令他想起我的存在时,他的目光已窗过了人墙,深深切切地看向我,我轻笑,转身悠然离去。
既已得此一眼,又何须再站在这与我不谐的场合。身为皇后毕竟还是有所便利的,至少在这种皇上初回宫的时候第一个蒙召,也不会有人敢有任何异议和不满。
傍晚走进养心殿时,我本还略有些犹豫,不知皇上是否真的已经不再计较当初傅尔雅一事,直到在寝间里看到他的笑意盈然,我才终于放下了心。
走到他的身前,没有回应他伸出的左手,我直接伸出双臂,抱上他的腰际。反是他身形一顿,迟疑了一下才回抱住我,热热气息呼在我的耳侧。
“难得见你这样…想朕么?”“想。”我坦言道。未见不觉思意重,见时才知思已深。他更为讶异,按着我的肩膀拉开距离,看着我道:“听你回答得这么坦诚,朕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他的疑心之重,怕是一生也难以去除,我但笑不语。***
于是他不再试图问我什么,于是我们缠绵,因久别重逢而分外热切,缠绵过后,我了无睡意又不想就此离去,于是絮叨地同他讲自他离京后发生的事,毫无章法却又止不住口,讲得我自己愈加满脸含笑,不知为何。
他终于耐不住,翻身面对着我,手撑在我肩侧。“你是不是…”只说了四字,他便噤口,只一径瞪着我。“什么?”其实并非猜不到他想问的话,只是故作不知。“罢了,没什么…”
他摇摇头,作势起身,我一把拉住他的袖摆。想到曾经的那个念头,此时该是最好的时机吧。
“如果我说我爱您,您会不会相信?”和那时一样的问题,我认真地看着他。他神情甫变,思考了很久,竟道:“朕信。”我笑出声来,他盯着我等我下文,我却反而换了个话题:“皇上,您可还记得对我的最初印象是怎样?”
“这算什么?定情的步骤之一?”他挑眉。“也许。”知道我的坚持,他终于开始低眉思索,渐渐沉浸于过往回忆之中。
“朕第一次真正见到你…是在启祥宫里,那时一眼看出你有伪装自己,但只是留了个心,并没有多在意,不过对于明绪对你的维护倒是有些惊讶。
直到御花园里你突然出现,那时朕才注意到了你,你的大胆并不算什么,但当时你能凭一己之力从启祥宫偷跑出来且安然到达朕的面前,这说明你真的有些本事,而你虽然看似妄为,当朕质疑你时却又很聪明地选择了向朕说实话,这些令朕对你产生了兴趣,因此朕给了你一个机会,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你让朕看到了很多矛盾,你的外表出世,但骨子里却注定入世,一方面自私冷淡,一方面又很难放下一些特定之人,很多时候行为令朕对你十分失望,但转过眼来却又令朕出乎意料。”
“然后呢?所以您渐渐竟然爱上了我?爱得无法自拔?”我坐起身,面容离他很近。他没有回答。“没有,不是吗?您虽然爱我,但却绝不可能让它大到无法控制。”“你今晚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沉声问。我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自顾继续说道:“不过幸好,我虽然爱您,却也不够爱您。”
“叶岚,朕在想是否该现在就让你住口。”我知道他认为我又在设法刺伤他了,我摇头道:“不,您该听完,毕竟今后我们要在一起太长的时间,总要找出一种相处之道,所以我在尝试尽量坦承一些。
“您不在京城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很闲,因此我有很多时间来想事情,想我们之间为什么会产生爱意,又为什么我们会如此针锋相对。
你对我的感情源于理智和利益,而我对你的感情则源于你的强势,这并不意味着你或我是别有用心,但我们都无法彻底地去爱对方,也是根源于此。
在你的心里,国家和朝廷永远是最先考虑的,而我,如你刚才所说的,我生性自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有必须抉择的那么一天,我可以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放弃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