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低低道“我就坐在这里,不打扰到你,成不成?”他的强硬我有办法,这么软语低声恳求,我实是有些发愣。这次重逢,江上天似看准了我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一反以前霸道独断的作风,变得温情体贴,有如牛皮糖般粘人,转变之剧,当真令人大跌眼镜。
“你在这里,我休息不好。”我终于说了实话,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给我一点空间,可好?”
江上天深深凝视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紧了一下,随即放开:“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长身而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的掌心尤留有他的体温,风一吹,竟有几分空空落落。
***当晚,贝克没有回家。而在之前,除非他出差不得已,否则加班加到再晚都会回来,说是怕我一个人在家太冷清。
想必是认为现在用不着了。清晨独自面对餐桌吃饭时,我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受刺激之下,不知会去哪里,虽不至于出事,总有些担心。本以为在出门时会看见江上天的身影,谁知直到上班,这推想也没变成现实。
我神色平静,如常工作,心里却未免有些奇异的不适。或许这就是聪明人的缺陷,当一件事超出了自已的预料,便会不安以及好奇。
然而事已至此,究竟这是江上天的新手段,抑或只是我自已多疑,那要再看才知。反正我不着急。快下班的时候,秘书小姐拔进电话:“外线有位姓江的先生找您,要不要接进来?”
我这才想起今早走得忙,手机忘了带,应了一声:“接进来吧。”“浮生,中午有空么?”话筒那端,传来江上天浑厚充满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我瞄了一眼备忘录,本来今天中午该陪IEBDLE公司的总监工作餐,半小时前那总监亲自打电话,说有事来不了,中午这段时间倒正好空下:“暂时没事,怎么了?”
“一起吃饭吧。我过五分钟来接你。”江上天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要不要我手拿鲜花,上楼来请驾?”“你拿张巨额支票吧,”我哼了一声“保证围观者更多,更称你意。”
“浮生…”“嗯?”“你挑起眉毛的样子很好看,嘴唇也很迷人,还有眼睛…”我微愕,随即抬眼,透过身边的玻璃窗望下去,街对面,气宇轩昂,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倚在车旁,含笑瞧着我,阳光般灿烂的气息已将满街人的眼光都吸了去。真会拉风。我认真地考虑是否要去找付墨镜。午饭是在一家小小的中国餐馆吃的,难为那么深的小巷,江上天是怎么找到路。
口味倒当真道地得很,一粥一菜,无不见清爽功力。我暗暗记下方位,预备以后再行光顾,却一眼被江上天看破,微笑道:“这样的餐馆,我还知道好几个,你若喜欢,改天我们一间间吃过去可好?”
我不置可否,忙着用中国菜将自已喂饱。江上天仍是老习惯,几乎没有怎么动筷,从头到尾只以一种宠溺的眼光看我,之强之烈,令我想装不知都不可得。
除了这一点,这顿饭下来,可说吃得神清气爽,以至坐上车后我心情仍然很好。直到看见车如箭,去的方向却不是我的办公室,才皱眉道:“你迷路了?”
“没有,”江上天稳稳地持住方向盘,从容不迫地在车海里穿行:“我想带你去看医生,已经和几位伤科权威预约过了。”沉默半晌。我冷漠的语气在狭小的空间响起:“我已经看过了,不劳你费心…江上天,你又要开始自作主张?”
江上天注视着前方的车辆,声音和缓,却透着坚定:“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是你的骨伤不能等。如果你一定要我用强才能配合,那么,我…我只能如此。”
“江上天,我以为你会尊重我的意志。”我甩甩头发,有些烦恼“公司不能现在缺了我。我没空。”“文件我会让人每天拿到医院,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处理。”“我怕痛。”
“有麻醉可打。实在痛,我抱紧你。”…我终于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怅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我不想再恢复原样,无论是外貌,还是生活。”
“这才是你的症结所在,浮生。”江上天右手不知何时已离开方向盘,移下来握住我的,温暖而干燥“你在害怕,还有逃避。”他或许说得对,但,也只有正确的话才会伤人。我的脸色已阴沉到底:“又在研究我了?祝愿你顺利,”
江上天顿了一顿,随即叹了口气,更紧地抓住我:“你知不知道,每次被人逼近真心的时候,你都会自我保护地竖起最尖锐的刺。浮生,给我一个机会。或许你不信我的承诺,可是如果你不试,你永远无法验证它的对错。”
我眯起眼,让眸光如刀,缓缓道:“我不懂这么多。我只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试图掌控我。江上天,停车,不要逼我做不愿做的事。”“不行。”江上天同样缓缓地摇头,眼神有些悲哀“我可以等,十年八年,或者更长,等你足够接纳我。
可是你的伤不成,拖得越久,越难恢复。”你以为你是谁?我生命中的上帝?我冷笑,念及往事纷乱,一时只觉胸中怒气不可抑地爆发,想也不想,拔开保险带,抬手就去拉车门。
“危险!”江上天大吼一声,一只手硬生生将我拽了回来,车身失控地在路上扭过两个八字,幸而江上天车技高明,没有撞上人,却已惹得左近的司机纷纷降下车窗大骂。
我被按到江上天的怀里,伏在他膝上动弹不得。虽见不到江上天此刻的脸色,从那过份拑制的手劲上看,想必已全成铁青。怒了么?怒的好。我几乎有些幸灾乐祸,却等不到接下来的雷霆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