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山听着,果真见到那水池子里冒出一朵朵有根的花苞,浮出水面很快就打开来,上面就坐着一个小孩子;刚有一批小孩子被贴上标签送走,就有一批新的小孩从水里的花苞里浮出来,水渠旁边的人手忙脚乱,水上的小孩子也哭笑不休。
“妈呀,这么多小孩,我挑那一个好呢?”叶青山在水池子边上花了眼了,呆呆失神。“你不是想要个男孩么?随便挑好了,其实挑那一个都一样,关键是那三道签不能少。”不知道什么时候玄池大仙从一旁的人群里拿来了三道签,捏在手里,又说:“
你快一点啊,这里不是赶集,由着你磨磨蹭蹭;我们是外人,要是被巡游夜叉值日功曹看见了,真是麻烦…你和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虽然我已经是一堆案底,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可你是凡人,惹不起那些吃皇粮的大爷啊。”
叶青山听他这么一说,看看四周这离奇的境界,心里也是又慌又怕,他慌忙朝水中望去,却看见一朵莲花上有一个虎头虎脑,皮嫩面红的大胖小子,摇着小胳膊随着水流竟然朝自己漂流而来,那大眼睛里闪闪的,咧开小嘴还正在朝自己笑。
叶青山一眼就喜欢这个小子,忙伸出手来指着说:“就是他了,我就要这个!”玄池大仙听他这么一讲,一个跟头就翻到水面上,抄起莲花抱起那个小孩子,一转身回到叶青山面前说:“你眼光不错么--”
那个错字还没说完,就见那小孩子身上突然泛起一道红光,像火一样烧起玄池大仙的衣服来,玄池哇的一声,把孩子一把就朝叶青山丢过去。
叶青山想也没想,把孩子接到怀里,千般爱惜万般得意地死死抱住;说来奇怪,玄池抱起他的时候身上竟然冒出一股火,叶青山抱在怀里却温暖如春,闻到婴儿的体香和莲花的清爽。
玄池大仙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扑灭身上的火,可是他身上的黑袍子已经被烧烂了一片。他站起来就喊:“这孩子不能要!”
“咋?”叶青山根本不看玄池大仙了,他目不暇接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那小孩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眼睛还眨呀眨的,伸出小手来抓他的脸。
此时此刻叶青山真的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心下里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了。“这是个祸害啊,不能要的,他身上有一股天火太旺了,命太硬,你养不了的!”
“男孩子命硬点好,再说你看这孩子多结实!”叶青山傻乐个不停。“哼!”玄池走到他近前,拿出他那一把红的蓝的贴子,对叶青山说:“你看!”说完把一张蓝底白边的小纸片样的东西朝那孩子山上贴去,还没触及到皮肤,就见那纸片无端地闪出火星,刚一到小孩身上,就化为一团火焰,烧得只剩一抹飞灰。
接着玄池又试了一张黄纸,也是倾刻间化为乌有。叶青山张口结舌地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个傻人,知道么,这三张纸叫做姻缘福禄签,是为人在世逍遥快活的法宝啊。这张黄的,是钱财签,它贴在小孩身上,能在投胎作人之后,让人一生衣食无缺,财源茂盛;这张蓝的,叫功名贴,它可以叫人一生飞黄腾达,官运兴隆。这钱财签功名贴大小不同,自然掌管人富贵贫贱的等级…你这孩子身上有一股旺火,煞气逼人,不管什么样的姻缘福禄签粘到他身上,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你想想,他要是没有这两张行走人间的凭证,他投了胎做了人,一辈子都穷困潦倒,受人压迫,你要这样的儿子,有意思么?”
玄池也是一番好心,说得叶青山云里雾里,感慨万千,他喃喃自语道:“看来我就是在投生的时候没有分到好签,这一辈子才这么窝囊,唉…看来我不能要你,我不能要你这孩子到人间受苦,人穷志窄,看人脸色的日子不好过啊,你还是好好地在那花池子里呆着吧,总比到世上和我受穷好些…”
他这么说着,恋恋不舍地把那小孩子轻轻放回水中,小孩看他放手,竟然瞪大了眼睛哭了出来,伸出两只小手,愣愣地还要他抱,叶青山心里面翻来绞去,眼角里也隐隐约约泛出泪光。
这时候天顶上一声怪叫,那玄池说道:“不好,训界夜叉好像看见我们了,你是生人,被他们看见了,会吃你肉的!你快些再挑一个孩子,我们…”
他话未说完,却见叶青山咬了咬牙,一掳袖子,又把那小孩抱了回去,那小孩一入他怀,更是死抓住他的脖子不放,亲昵地咯咯笑了起来。
那叶青山没等张大了嘴的玄池问,就憨厚地一拍脑袋:“大仙啊大仙,我刚才想了,这孩子就是这命,反正什么签到贴不到他身上,他到谁家去都是受穷,反正我家也是穷,我就不要他连累别人了,我看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什么富贵什么贫贱啊,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孝顺我和他妈,我就满意了…你看,我们爷俩鼻子和眼还挺像的呢…”
“像,是很像,都是他妈的傻瓜泥腿子命;我不管了,快跟我走!”玄池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缓缓飞落的几个带翅膀的黑影,抓起叶青山没抱孩子的手臂,招呼都没打一声飞也似的朝大莲花瓣一侧悬崖绝壁上有点点灯光的石穴跑去。
叶青山脚离地被拉了起来,没等他反映过来,他们已经钻进了山里面。叶青山恍惚之间被玄池拉进了深涯峭壁内的山洞里,忽然间有万道金光直升直落,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毫不容易他适应了,他才抱紧了孩子用一只手遮住眼皮四处打量,只见这山洞里面是一间挖空了的巨大厅堂,地下铺了研磨如镜切嵌平整的琉璃块,透明瓦亮,照得出人脸来;而周围的层层叠叠地无数镶金带银的罗汉像上点满了不熄的灯火,面无表情地或站或坐地排满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