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慢慢模糊,象被雨水浸湿的旧报纸,相互交错纠缠,丧失了原有的清晰轮廓。
是梦是醒,是真实还是幻觉,他已分不清楚,也不想去分清。逐渐远去了,过去、现在、未来…似慢慢退去的潮汐,带走喧哗,也带走激情。
所有的爱恨都已枯萎,似凋谢的花,无声地自枝头萎落,心不再疼痛,也不再有感动。
他笑着张开双臂拥抱那黑色的深渊,伴随着黑暗一起悄然埋葬的,是他作为人的全部所有:情感、尊严、记忆、思想…
某一天,他发觉自己已自笼中放出,却被吊索之类的器械悬空绑缚在一个空旷而黑暗的空间里,大概到达了目的地。
但他的处境并无丝毫改善,仍被绑缚得紧紧的,四面悬空,毫无借力之处,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尽的虚空。但这对他没有丝毫触动。官能已封闭,灵魂在沉睡,那个叫做浅见羽的人已经死了,吊索上悬挂的,不过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而已。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在这坟墓般的黑暗与虚空中不知过了多久,一记皮鞭突然毫无预警的抽在他光裸的背上。
疼痛,撕裂皮肉的疼痛,这一切触感中最为敏锐的一种,迅速攫住了他,将他的身体从死寂状态中唤醒。
突如其来的强烈痛楚,刺激得他全身汗毛都已竖起。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痛快淋漓的鞭打,传达出由肌肤至血肉的尖锐痛楚。而他欢迎这疼痛。长久缺乏外界刺激的身体,欢欣雀跃地迎接着痛感的来临。
每一处毛孔俱已打开,处于休眠状态的细胞似乎都活跃了起来。身体在苏醒。
性器官──人体唯一不受意识控制的外部器官,开始慢慢抬头。没有思想。不必思想。只有感受。全身心的沉浸在感官刺激中,感受这唯一的、纯粹的、强烈的痛感之中。
痛,比爱更强烈,比死更诱惑。寂寞的身体,贪婪的渴求着更多的疼痛,带来存在感,认同感,以及…性快感。
鲜血在滴坠,沿着身体冷冷的流泻,体内的温度却在逐渐升高,情绪越来越亢奋,即使还戴着口塞,也不自禁地逸出一声声销魂的呻吟。鞭打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双腿被分开,肛塞被取下,在火热的分身没入他身体的一刹那间,他颤抖着释放出浊白的体液。而抽插仍然在继续。对方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粗暴的挺进、撞击,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刺入他身体的最深处。
但这似乎正是他所需要的。淫荡的内壁似小孩贪吃的嘴,紧紧的吸附着肉刃,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深一点,再深一点!
身体被填塞得满满的,带来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强大的外力排山倒海似的侵占了这具无主的躯体,所有的感觉都在一一复苏。在荒芜的土地上重新点燃的欲望之火,刹那间便铺天盖地,不可收拾。
灵魂被挤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冷眼看着那具在肉欲中颠倒迷失的肉体。欲念横流。淫靡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完全打开的身体,黑暗中似妖花绽放,被操控着、被支配着,跟随着肉刃抽插的韵律徐徐起舞。
即使刚经历过高潮,身体仍感觉越来越烫,身不由己的在对方的带领下,攀上一个又一个欲望的巅峰,知道他筋疲力尽、几近晕厥为止。
吊索徐徐放下,口塞、耳塞、眼罩被一一取下,束缚他的绳索解开了。
但或许是绑缚的时间过长,或许是刚刚经历过太激烈的情事,他瘫倒在地,软得像一滩泥,完全无力动弹。
好一阵子,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鼻端飘来那熟悉的松针的清香,一团光亮自一只苍白的手上散发出来。
仿佛有意让他惯于黑暗的眼睛有逐步适应的过程,光亮由微弱而明亮,照亮了来人的面庞,上半身,乃至整个房间。
那是个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的男子,发黑如漆,衣墨如漆,撑得面色异常苍白,如同冬日雪夜里自窗棂透射进来的一缕月光。
但那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暗色调的,象死亡,象黑夜,象绝望,象一切令人心怀恐惧、最终却仍会葬身其中的东西。那男子就站在他面前,深深的凝视着他,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你的身体记得我。”男子以叹息般的语气慢慢地道“我是你的主人,风间忍。”
他呆呆的盯着那男子,两眼慢慢睁大。是的,他记得这张脸,他记得曾在这个人的身下达到过高潮,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经历灵与肉双重的极致体验。
身体被劈开时胸中汹涌的情潮,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但…好像有什么不对。
恍惚之间,仿佛缺失了一环,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环。是什么呢?他那好似被万匹野马践踏过的大脑里迅速闪过若干信息碎片,圆周率、元素周期表…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他为此沮丧不已,且模糊的感觉不安。
丢失的一环,应该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他需要用生命去扞卫,用生命去遗忘。
但…也许只是错觉,就像那行丢失的十四行诗。他绝望的在装满碎片的记忆的海里搜索打捞,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