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晴替他盖上了被子,摇头苦笑。还一心想灌醉别人,自己先醉成这样…等他再醒来,怕怎么也得好几个时辰。现在,提前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是正经。
“殿下,有位秦大学士找,现就在这里候着。”门外,传来北奴略带沙哑的声音,和几下轻扣。
“哦,我马上就来。”归晴整了整衣襟,连忙应道。这位秦大学士年过五十,虽是轩辕奚指派,目前却应该是和归晴心思最一致,也最亲密的同伴。他早在三十年前,便以密探的身份混进了北毗摩,然后经过科举,于五年前成为内阁大学士。
三十年异乡生活,已娶了异族女子为妻。却无时无刻,仍然惦记着家中老母和发妻儿女。但随着岁数日增,眼看着就要老死异国他乡,回不得故土。怎奈,当初血气方刚立下不破北毗摩不还的大愿,现在身不由己。
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贪功急进的一个,与归晴急切报仇的心思相仿。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那人现在宫外。此刻下手,必可除之。”秦大学士一见归晴出来,又见旁边只有个北奴,立即迎上前去,拱了拱手。虽说陛下有令,说现在是根基未稳、布局不全的时候,不可以动定川。
但是,定川一死,北毗摩内部必定会产生变动混乱、争权夺位。那时,便可借机扰乱一池春水。这等良机,陛下也必不会放过。届时大军压境,里应外合,破北毗摩只在顷刻。
如陛下所说,眼下的情况看来,虽说理论无碍,但实行会步步艰难,是要冒些风险。但自己等了三十年,须发皆白,实在是…再等不得了。归晴心中只不顾一切想要定川性命,想得不及秦大学士多,无需犹豫便立即回答道:“好,我们立即去调集人手!”
“弑君之事凶险万分,殿下不可去!”归晴正要举步,却见北奴快步行至自己对面,目光坚定,其间清华璀璨。心不由得漏跳了半拍…那目光,竟如此熟悉…但随即,想到秦大学士措词隐讳,竟让北奴听出端倪,不禁大骇。
归晴来不及多想什么,抽出腰间斩金切玉的凤凰剑,当胸就朝北奴刺去。刺杀定川,不容有失。无论如何,先斩草除根。明晃晃的剑身,从前胸一直贯穿后背。
因为剑身锋利,竟未曾流什么血。北奴闷哼一声,慢慢倒在地上,只一双清华璀璨的眸子,仍然牢牢望向归晴,挣扎忍痛着仍道:“此事凶险…万万不可去…”
归晴被他这一望,心间不知怎地,忽然酸楚交织,痛得无可抑止。他逼着自己转过头,对着秦大学士强笑:“这奴才已活不成了,我们快走。”
秦大学士在天朝便是一心习文之人,进入北毗摩后也只是力图功名上进。虽策谋害死定川,却哪曾见过这等杀伐场面。当下唯恐躲不及,连声应着,快步跟归晴离开。***
北奴伏在地上,胸口贯穿着的凤凰剑剑身,在秋阳下耀出一片凄离光芒。他望着归晴的白色背影迅速淡出视线,胸口痛得厉害,想喊却喊不出,眸中尽是痛楚绝望。
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北奴近似抽搐的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痛慢慢坐起。幸好这一剑,伤的是自己…否则,像归晴这般主观的断定敌方活不成,事情必定败露无疑,性命难存。
适才,如果不是归晴那剑刺的突然,几乎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脱口而出,用来阻止他离开。现在,却是来不及了。弑君此事,凶险万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尽自己的全部力量,保归晴无恙。
北奴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剑柄,咬紧牙关。这凤凰剑剑身轻薄,锐利无比。因而,造成的伤口也只有窄窄一线。虽然剑身已经横贯整个胸口…但只要拔法得当,而且迅速的话,是不会流太多血的。这种剑伤,就是伤到要害,只要保护得当,不引起伤口骤裂血喷,也可以暂时活下去。
曾经在一本记载上看过,有人受过这种剑伤,被切断了心脏大动脉,因为拔出迅速,使动脉伤口又瞬间贴合在一起。之后,那人又活了三天,才骤然胸口喷血而死。不知道伤到了什么程度…只希望和祈求,能够有足够的时间。
一念至此,手下再不犹豫,将短剑猛地往外拔出。匹练般的雪光中,夹杂着几点激射而出的鲜红。果然好剑。拿在手里,剑身灿若月华,不沾任何血渍污痕,仿若未曾入肉饮血。
北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提起凤凰剑,脚步不稳的从地上站起。这条命是他所救…若不是自己当初在天牢对他说了那些话,他也绝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此番,就是拼却性命,也要尽力护他周全。***
北毗摩皇帝定川,目前在落城郊外芙山的定尘庵内。归晴和秦大学士一起,调集了城内所有可以调动的死士兵勇,骑马拿了兵器,便朝着落城郊外进发。
“让死士们上去,我们在这里观望就可以了。”到达芙山脚下后,秦大学士一拽马缰,令跨下骏马止步,望向归晴“此次行动,难保不会有援兵来救定川。
若我们都上去的话,此山被围,便断无生机。”“对我来说…只要此事能成,生死都无所谓!”归晴咬着牙,仍旧纵马上前“我要亲眼看到,定川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