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曰云烟不可觅,清风明月寄思游。春风又绿江南岸,素衣杯酒解千愁。
顾惜朝站在岸边,看瓣瓣桃花落入碧水,这一年,江南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阵阵微风中带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气息。
想起那一年,自己和那个人,是不是也同在这种画面中出现过,而那个人,现在哪里?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他的心底,是否还在怨恨着自己?而自己,却是一生也无法忘记他了,他的名字,已如雕刻般刻在心底,如同前世的烙印。
顾惜朝闭上眼,再一次在心中念着那个已经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戚少商。一物划破风声向他脑后飞来,顾惜朝没有睁眼,当他睁眼的时候那枚暗器已在他的手中,却是一颗小小的石子。
“哥哥,没有伤到你吧?”一个清脆稚气的童声传来,顾惜朝低下头,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站在他面前,一对漆黑乌亮的眸子正天真无邪地望向他。
顾惜朝蹲下身,将手中的石子摊向他的面前,轻声道:“你知不知道随便向人开弓是不对的。”
小男孩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是想打那只小鸟的,没想到差点打中你。”
顾惜朝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眉清目秀,看上去很聪明,他有点喜欢他,看他发窘的样子很是可爱。
不由童心大发想逗逗他:“以后不许这样哦,不然哥哥就告诉你爹,看他打不打你。”
小男孩听他这么说,忽然抬起头睁大眼睛说:“哥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爹啊!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而且我这次也不是故意的。”
顾惜朝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里也隐隐有了泪水,很是让人心疼,不忍再逗他。
拍拍他的头说:“哥哥和你开玩笑呢,不会真的去告状。不许哭哦,你是男子汉呢!”
小男孩听他这么说立刻破涕为笑:“哥哥你真的不告诉我爹?你真好!”顾惜朝笑笑,心想这孩子还变得真快,将他揽向自己怀中问:“你爹很凶吗?怎么你这么怕他?”
小男孩擦擦眼睛说:“我爹一点都不凶,他从来不打我,他很疼我的。”顾惜朝诧异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小男孩说;“我不是怕他,是不想他难过。我从小没有娘,是爹把我养大的。而且他还要照顾我大伯,很辛苦。
他平时总是教导我要做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想惹他生气,我要努力做一个好孩子。”顾惜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一定做得到的,你爹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很开心。”
小男孩低下头:“但他多半时间都是不开心的,我很想让他开心,但总是很难。他很少笑,没事的时候经常对着我大伯发呆,或是拿着一些面人和他说话,这个时候我不敢去打扰他。
我看得出来爹和大伯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泪,如果大伯醒了他可能就会开心了,但是大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顾惜朝抱了抱他,他有些心酸,有这么懂事的儿子,想这小男孩的父亲也一定不是俗人,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人比他过得更苦。
“念鱼,你是不是又调皮了?”一声清朗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顾惜朝抬起头,远处一白衣少年负手翩翩而来,微风拂起他的柔丝,看他跟前飘落的瓣瓣花雨,真有如梦境一般。
顾惜朝一时痴住,自己阅人无数,原以为自己和戚少商的风采在这世上已无人能敌,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竟有如此的佳公子,这少年的风度气质真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人。
看他叫念鱼时的语气之关爱,一定是他至亲之人,或许是这小男孩的哥哥吧。念鱼飞奔过去扑入少年怀中,欢快的叫道:“爹,我今天真的没有调皮,不信你问那个哥哥。”
少年修长的手指抚过念鱼的头顶,抬眼望向顾惜朝,一双清亮的眸子有如两泓碧水。顾惜朝也怔住,原来这少年就是念鱼的爹,看他如此年青,没想到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少年望着顾惜朝微微一笑:“兄台有礼了,小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顾惜朝回过神来,也微笑向对方道:“怎么会,另郎聪明伶俐,我也很喜欢他。”
念鱼抬头对少年道:“爹,这个哥哥人很好的,不如请他到我们家去做客好不好,现在天也晚了,留他吃晚饭吧。”少年低头轻抚他的发:“也许这位哥哥有事,不好耽误人家。”
顾惜朝正在犹豫,小念鱼已奔过来拉住他的手:“哥哥,你去我家玩吧,我知道你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少年轻声喝道:“念鱼,不许无理。”
念鱼回过头:“可不是吗?他要是有事要办还会在这赏景看花。”又回头拉着顾惜朝的手乱摇:“哥哥,你就去吧,我们家总是没人去玩,我都快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