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时神经会受到强烈刺激,如果这种痛苦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为了避免烧坏脑子,大脑会自动切断联系,让人进入休克或者昏迷的状态。
两个保安把张牙舞爪的聂鸿皓拖出大厦后发现他刚好昏迷,于是给精神病院打了一个电话就不管了,他昏迷了短短的十分钟,告诉保安他没病后就在大家怀疑的眼光里离开了,他去到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叫了一杯圣代后在旁边坐着抽烟,老板是他曾经收过保护费的人,看到他来也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拿出手机拨打聂雪超的电话被挂断,再打又被挂断,四五个后直接关机,聂鸿皓心沉到了谷底,也许就如白丽梅所说“你哥哥比你聪明,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他轻笑一声,将烟屁股狠狠地踩灭。
冷饮店里刚好放一个综艺节目,一个长相喜感的人正在脱口秀,说到这么一段“…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地老天荒,不过是诗人的浪漫情怀,和凡人的自欺欺人,到最后不过是一盆狗血,一地鸡毛。”这句话真是会心一击,聂鸿皓吃下最后一口圣代,去结账的时候笑道:“是啊,当初真心实意地说要永远在一起,最后抵不过一句我想通了。”
收银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她俏皮地一笑,道:“老板说不用收三爷的钱,你多多光临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啦。”
听这话就是虚伪,他要多多光临这家店还能开下去?聂鸿皓也不戳破,还是递给她二十块,道:“拿着吧,老板不要就算你的小费。”
女孩高兴地接过,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让聂鸿皓有些感叹,明明我也才大她三四岁,哪里来的这么多糟心事。
走出商店,发现天色已经黑了,月亮也已出现,他错过了晚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饿,肚子里装满了悲戚和怨怼,伤心过了,失望过了,前思后想过了,他还是不能就此放弃,他希望能挽回,希望能让聂雪超回心转意,这种感觉,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
但是当他想要进大厦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了下来,对方仍对他白天的大哭大闹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进去,于是他只好走到街边,遥遥望着十八楼的阳台,拿出手机打电话,这次倒是接了,聂雪超低沉的声音传来让聂鸿皓全身一片酥麻,从来不知道哥哥的声音如此性感,即使只是一个“喂”
“哥哥,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你关心吗?”
聂雪超沉默了很久,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按韦丁萍写的念:“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聂鸿皓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怒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吗?”
电话一下子挂断了,聂雪超痛苦地捂着脸,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功亏一篑,这实在太折磨人了,韦丁萍好整以暇地按住他的膝盖,浅浅一笑道:“这只是个开始。”
聂鸿皓已经出离愤怒了,甚至失去理智了,他竟然买了个扩音器,站在大厦底下大吼:“聂雪超!你出来!你给老子说清楚!”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已经开始拨通120,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吼:“聂雪超!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保安来劝阻,却被怒火中烧的他打翻在地,现在神智虽然烧没了,但是战斗力已恢复,这些平时闲得只能拍拍苍蝇的保安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样的怒吼却十分消耗体力,没过一会他声音就开始嘶哑,喉咙有些发疼,也许出了血,也许裂开一个口子,但这种疼,哪里比得上他的心疼,每吼一句,看似咄咄逼人,其实心在淌血有谁知道,他眼睛忍不住地开始发烫,眼球布满血丝。
“聂雪超!你出来!你出来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好不好…好不好…”终于,他声嘶力竭地倒在地上,大喘着气,像一只离水的鱼,两腮振动,还在喃喃道:“好不好…好不好…”阳台的防护栏都被聂雪超抓得变形,他眼睛通红,目力极佳的他自然能看到楼下发生的事,聂鸿皓如一条垂死的鱼一样躺在地上,曲着身体无力地喘息,周围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在看热闹。
聂雪超握紧拳头抵住嘴,他的小鸿啊,一向那么爱干净的,现在却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明明是风度翩翩的少年,却做出这样难看得姿态,他眼中一片黑暗弥漫,他迟早要弄死这两个罪魁祸首。
韦丁萍也知道聂雪超快被他逼到极限了,于是安抚道:“他现在承受的痛苦只是一时的,以后会明白你是为他好。”
聂雪超扯出一抹假笑,这两个疯子在对他进行安抚,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淡淡道:“他做了伤害你们的事情,现在是罪有应得,只是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更是床伴,你们别太过分。”
听到他都这么评价聂鸿皓,韦丁萍欣喜地点头,她本身就是极度自恋的人,这会以为聂雪超已经受到真理的感召,开始对他敞开心胸了,便柔声道:“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聂雪超卷起衬衫的袖子,往客厅走,道:“明天去找爸爸商量我们的婚事,你早点睡。”
感受到这个干练又冷酷的男人的关心,韦丁萍感觉自己快飞上了云端,只觉得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快乐过,看到聂雪超向门外走去,理智立马回笼,忙阻止道:“在我们结婚之前,你都在这里睡。”
聂雪超狠狠地闭了闭眼,转过身换回一副有些脆弱的面孔,睫毛微颤,当这个男人真的想勾引一个女人的时候,没有人能抵挡他散发的荷尔蒙,韦丁萍此时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啾”地射中一箭,顿时有些尴尬道:“我哥哥不放心,他没有恶意的。”
聂雪超点点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夏先生,他一个人住在那个小屋子里,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
这句话让韦丁萍的心都融化了,她满怀爱意地看着聂雪超,款款道:“詹医生会经常去看他的,你别担心。”
这女人还真是蠢,聂雪超心里冷笑,詹医生吗,他记住了!他走上前搂住韦丁萍的腰,柔声道:“你真是蕙质兰心。”
韦丁萍脸上泛起红晕,娇羞地把头扭向一边,聂雪超忍住恶心感,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把耳机和窃听器去掉好吗?我不想这个时候还被夏先生听着。”
韦丁萍有些犹豫,聂雪超再次哄骗道:“反正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还怕我跑掉不成?”想想也是,于是取下了耳机和窃听器,夏单城一直听他们说话,忙给韦丁萍打电话告诫她不要受聂雪超的哄骗,但一盯着聂雪超那潋滟如水的双眸,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耐心劝夏单城她会一直盯着的,夏单城也无法,只得耳提面命地叮嘱她一定要把人看好了。
打完电话后韦丁萍对聂雪超张开双手,撅起嘴道:“抱我进去。”聂雪超从善如流,但当韦丁萍暗示他要发生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时,他不淡定了,回想曾经陪白丽梅看的那些偶像剧,他只得装作君子守礼的模样道:“你出现在我生命中就是一个奇迹,我想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好吗?”
韦丁萍虽然有些失望,但看在聂雪超这么珍视他的份上还是答应了,怀揣着一个神经病少女的心安然入梦。
第二天看到两人出双入对的来到医院,聂开和白丽梅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觉聂家好事将近了,结果聂开喝水一下子呛住,聂雪超赶紧拍他的背,不动声色地在他背上写了个“SOS”
聂开毕竟干了多年警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他继续装作咳嗽的样子看了聂雪超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凛然的眼神,顿时什么都懂了。
聂雪超告诉两老他想尽快结婚,白丽梅高兴地将韦丁萍拉到旁边说着婚礼的事宜,聂雪超就和聂开聊聊病情,手伸进被子里在韦丁萍注意不到的死角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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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丁萍还是不放心他们的动静,一直密切注意着,但两人表情交谈都很正常,她也微微宽心。
聂雪超言简意赅地向聂开说明了情况,后者了解之后十分震惊,他绝对没想到这个经常来看望他的乖巧女孩竟是如此蛇蝎妇人,而这个狠毒的女人此刻一副担心的样子问道:“小鸿呢?怎么没见他?”
白丽梅笑骂道:“那小家伙跑出去疯玩了一天,打他电话也没打通。”聂雪超心里一紧,他还记得昨天聂鸿皓是被救护车抬走的,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呀!”韦丁萍惊呼一声,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哪能啊,临沧就这么大点地方,”聂开不甚在意的样子,冷笑道:“那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太阳,整个地球的人都围着他转呐!”看到聂开也对聂鸿皓心生不满,韦丁萍窃喜,自觉一切都胜利在握。
结婚是件大事,白丽梅说要好好张罗,给聂家冲冲喜气,让他们去置办一切事宜,自己也走亲访友去了,聂雪超离开之前和聂开进行了简短的眼神交流,聂开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他才长舒一口气地离开。
聂开虽然已经辞职了,但是余威仍在,打电话叫了检测科的两个人来,果然在病房里发现两个窃听器,一个在卫生间的百叶窗下,一个在电视机的背后,聂开懒洋洋地说了声:“我要睡觉了,你别吵啊。”然后才拿胶带封上,跟那两个人辞谢后,聂开神情严峻地给白丽梅说了这些事,后者顿时就着急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道:“那小鸿会不会有事?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聂开也有些焦急,沉声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警署的人,不然小鸿有危险。”说完又在床上狠捶一笑,恨声道:“这小兔崽子,一天不惹事他就全身痒痒是不是。”
白丽梅又哭了,果然女人就是水做的,聂开赶紧抱住她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他的,毕竟他是我…侄子。”说到最后聂开表情有些古怪,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但十几年的父子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关键时候,他还是会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