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年进门时候,一眼就看到坐镜子跟前化妆罗小茂。
不算大化妆台上瓶瓶罐罐摆了一层,什么抹、喷、敷,粉底口红…应有有,梳妆台旁边小架子上放着一顶亚麻色波浪卷假发,自家儿子这会儿正趴床上,伸着肉乎乎小手拽假发上毛,一张包子脸上挂着傻笑,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罗小茂听见门响,回过头发现是徐辞年,当即把口红往桌子上一拍,抱起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哎哟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把你儿子看好,再折腾下去我都得气出皱纹了我告诉你,你看看他把我假发扒拉,都散架了!”
徐辞年噗嗤笑了一声,放下手里东西,捏了捏儿子圆滚滚脸蛋“窝窝,今天怎么这么聪明,知道动手拆你罗叔叔假发了?”
小名面窝窝,现年一岁多小家伙咯咯一笑,把胖嘟嘟脸蛋贴上去,黏糊爸爸怀里张牙舞爪,笑只剩下嘴里三颗小乳牙,还邀功似得意腆起了肉乎乎小肚皮。
徐辞年被逗笑了,点着他鼻尖说“下次再接再厉,争取把你罗叔叔花裙子也拆了,省得他出门再被当成妖孽给逮住。”
“呜啊呜啊~”窝窝还没法流利表达自己意思,但是已经能够听懂爸爸话,这时候高兴地脸蛋都红扑扑,凑上去亲了亲徐辞年脸,高兴地又拍手又拍脚。
“嘿,徐辞年你丫忒不是个东西!我帮你白看一天儿子,你就这么报答我?你儿子还真随你,都他妈蔫儿坏!”
罗小茂甩了个白眼,大喇喇敞开双腿,露出两截修长光滑小腿,配着身上粉红色裙子,乍一看还真挺窈窕淑女,可是一旦配上他还没戴上假发毛刺脑袋,和嘴角吊着牙签,就显得格外喜感,要违和有多违和。
徐辞年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罗小茂时候,这家伙就一身女装,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恐怕到现他还以为自己房东是个女人。
那时候他刚出狱时候,本来想找一份工作先熬过艰难时候,可是徐年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如果再顶着徐辞年名字和身份肯定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为了躲避不必要麻烦,他离开了从小生活s市,去了邻省一个小县城。
小县城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治安很好,徐辞年不敢用自己身份证找工作,只能工地上找些苦力活维持生计,本以为这样总可以暂时安定下来,可是他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根本没法想象这种恐怖感觉,盯着日渐隆起腹部他感到前所未有恐慌,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没准是发胖了,可是全身上下都没什么肉,单单一个肚子越鼓越大,实让他惊恐头皮发麻。
虽然父亲曾经说过,他身体构造里有女官,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够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不知道这样畸形身体该怎么告诉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掉肚子里这个经常乱动小怪物,所以他不敢去医院,也不知道找谁才能帮到他,只能硬着头皮拖着,期盼着一觉醒来这场噩梦就会结束。
他不是没想过拿刀把肚子里东西挖出来,但是当刀子逼到跟前,小家伙就会激烈晃动,似乎冥冥中感觉到了危机,那时候徐辞年突然就心软了。
他自己就是个没爹疼怪物,难道还要祸害一个无辜孩子,让他还没出世就变成冤魂?那他跟自己那个冷血无情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孤独太久,他也想有个人陪着他,哪怕是只小狗都好,想到未来或许有个白胖小家伙要跟他见面,陪伴他走完一生,不离不弃,这种滋味太奢侈了,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一念心软,留下就是大把问题,他扔掉家里所有锐器,肚子已经没法再掩盖时候毅然辞去了工地苦力活。
那时候他一直跟几个农民工住路边简易帐篷,现辞职了连帐篷都没得住,他舍不得让肚子里小东西受罪,所以干脆狠了狠心带着攒了很久几千块钱,找到了一间出租房,第一次见到了罗小茂。
罗小茂是个非常漂亮男人,身材瘦高脸蛋出挑,穿上女装比一些女明星还出色几分,不过他一直夜店工作,用旁人鄙夷话说,就是不干不净出来卖屁|股,所以自然没几个人看得起他,哪怕他出房租再低,那些“正经人”也不屑于跟他合住。
不过徐辞年不乎这些,他要只是一个舒服房子,跟房东是好人还是坏人没有关系,况且看着干干静静人,谁知道肚子里装着一颗什么颜色心,如果是跟徐年那种人比,罗小茂不知道要比他干净多少倍。
于是,一个整日里穿女装纯爷们,跟徐辞年这个大着肚子畸形怪,两个都是社会“异类”人凑一起,倒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味道。
两年来,他把以前当成兴趣烹饪变作了主业,小县城里开了家很小排档,而罗小茂则继续他夜店跳舞生活,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攒钱一起受苦,互相陪伴着走到了今天。
“喂,你想什么呢?都五点了怎么还不出摊?”罗小茂一边整理着脑袋上假发,一边回过头问道。
徐辞年回过神来,发现怀里窝窝正含着他手指头咬着玩“没什么,一时走神,我还得准备一下肉馅和面皮,一会儿再出摊。”
“我怎么觉得闹市区开个小馄炖摊这么不靠谱呢?”
罗小茂蹙起眉毛想了想,接着装嗲似叹了口气“唉…我可是为了你这家伙连以前工作都辞了,现跟你大老远跑到s市来,去了豪庭会所那个‘淫|窝’,你要是报不了仇,我这苦哦…跟谁说去呀!”
看他这副德行,徐辞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小茂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全部秘密人,也很清楚他背负了多少血海深仇,当初知道自己回s市就是为了报仇时候,他二话没说,当天就把干得风生水起夜店领舞职位给辞了,毅然决然陪着他来s市从头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