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靖到了山上,徒小三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准大有提高。
林靖是个很渊博的人,他家大哥管得严,起床睡觉都有时辰,出个门都要打报告,酒色财气一样都不许沾,他在家里除了看看书养养花也没别的消遣。
看了十几年的书,懂得也就多些。
连机关暗器都小有涉猎,将这些山贼们布的拙劣陷阱加以改进,捕猎的郊率大大提高,以至于后来他家大哥带人营救时很费了一番力气。
林靖在家闷了十几年,接着又到宫里给那狗屎太子做伴读,更闷,如今山上虽然衣食不大周全,不过也自在有趣。林靖每天背着个小竹篓去山里采药材做药,人都有志向,林靖打小儿就想做个名医。
不为良医便为良相,他觉得依现在的世道做良相比较没出路,就改行做大夫了。
林靖的良医之路就从这群山贼开始了。
他是山上唯一念过书识过字的人,又会看病,这些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三五剂药下去都便见好,于是更加受人尊敬。
人家不仅会看病,连做饭都懂,刚开始在山上,那位伙夫小六子的手艺,真叫个惨不忍睹,林靖无奈只得亲自出马指点于他,熬汤时要注意什么火侯,放什么调料,加什么配料,熬到什么成色才最鲜美…后来这位小六子不负所望学成出师,成为太祖皇帝的首席掌勺御厨。
不过也不是没人找林靖的麻烦,他救下的徒小四就百般看他不顺眼,用徒小四的话形容:娘们儿兮兮。
当然,徒小四在内心深处也有一眯眯地吃醋,以往他哥嘴里总是“小四啥啥啥”的,现在改了口,满嘴的“林大夫啥啥啥”后来更亲密了,改为“林兄弟啥啥啥”现在直接叫“阿靖”了,把徒小四气个死。
这个林靖规矩多的要死,徒小四觉得就是当初他亲娘在世都没这样啰嗦过,虽然林靖到来后山上兄弟们的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徒小四还是觉得林靖烦,管天管地的啥都管。吃饭管、穿衣管、连在哪儿拉屎都在插一脚。而他那傻哥哥只会说“阿靖说得对”“按阿靖说得做”“阿靖…”
林靖难道是你祖宗?你还记不记得自个儿姓啥?知不知道谁是你兄弟?徒小四在心底暗暗骂他那耳根子软的哥哥,联合同样烦林靖的贾演跟林靖对着干。
别看林靖不会武功,拿筷子敲人手一敲一个准,还专敲手指骨,痛得徒小四呲牙咧嘴,瞪眼就要掀桌子,林靖先发制人道“你那是手还是爪子,几天没洗了?八百里就闻到臭味儿了,还能吃得下饭去?洗干净再来吃。”
徒小四反唇相讥道“我自己的手,臭也是我自己闻,我就样吃了十几年的饭了,也没中毒毒死,关你什么事?你吃不下就不要吃,谁求你吃了?”
林靖道“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你摆在我跟前,影响我食欲,就关我事了。谁愿意跟叫花子坐一桌吃饭呢。”
徒小四一拍桌子,手指虚点林靖的鼻子,那势头儿恨不能一吞了林靖,问“你说谁叫花子?”
“还有谁呢?一双黑爪子,一身鼻涕衣裳,还不知道洗脸,能有谁呢?说他是叫花子人家叫花子还兴许不高兴呢。”林靖明显不受他威胁,挑了挑眉“就这邋遢样儿,还想娶山下王猎户的闺女,别是白天发梦吧。”
徒小四羞红了脸,人家还是怀春少年呢,竟被人道破心思,顿时熄了气焰,讷讷道“你,你别胡说八道。”
“快去洗巴干净,不然明天我就去给王姑娘说你随地大小便的事儿,你就等着王姑娘嫁别人吧。”林靖精乖精乖的,在山上没几天就摸准了徒小四的脉门。
徒小四心里暗骂几声死娘们儿,闷头子去了。
此局,林靖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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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小四不是干吃亏的人,他跟贾演琢磨了三个晚上琢磨出了个法子整林靖。
伙夫小六子刚蒸好的香喷喷的桂花糕就要端去给林靖吃,被刚巡完山的徒小四与贾演拦住,徒小四掀开盖子对着桂花糕呸呸呸了几口,方又盖上,一挥手道“不准多嘴,给姓林的端去吧。”心里腹腓,跟女人一样喜欢吃甜的。
小六子战战兢兢的去了,这位小六子是个实诚人,以前是店小二,后来混不下去入了匪路,还是干老本行,平日里林靖没少指点他做菜的本领,小六子知道徒小四的拳头硬,可又有些觉得对不住林靖。
林靖捏了一块儿要往嘴里搁时,小六子心里矛盾的翻江倒海,有苦难诉,有话难言,林靖年纪不大,心眼子多,余光瞟了小六子一眼,又将桂花糕放回盘里,笑道“先放着吧,一会儿再吃,中午吃得有些多,现在还不饿。”
小六子闻言暂放了心,忙退下了。
不一时,徒小三回来了,看林靖在收拾药材就要去搭把手,林靖道“不用了,快弄好了,桌上有桂花糕,我胃里有些积食,不敢多吃。可放冷了味儿就变了,你吃吧,丢掉怪可惜的。”
徒小三这人向来节俭,也不跟林靖客气,一盘子桂花糕全都进了肚子里。
到晚饭时,林靖慢调斯理的吃饭,徒小四忍不住开口了“林靖,桂花糕好吃吧?”
“嗯,味儿不错,小六子的手艺见长。”林靖不动声色道。
徒小四得意的大笑三声“可不是香么,不枉爷给你加了点儿料。”
“啊?什么料?”
“爷的口水,”徒小四不防他家兄长的脸骤然拉长到与驴脸比肩,一径的傻乐“你不是最讨厌臭豆腐么,爷吃了二斤臭豆腐才给你喷的,够香吧…唉哟!”
徒小三气得饭也不吃了,撂下碗狠捶了徒小四一顿,徒小四哭爹喊娘,被罚在大月亮底下跪了一个时辰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