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会从东面升起来,再从西边落下去,周而复始,时间是无法挽留的,就和感情一样。
他又想起第一次看见戚凌的画面,在篮球场上那么的神采飞扬,比起蹲在街边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难怪他会说累。陶秋安说服自己不要责怪戚凌,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陶夏宁端着托盘进门,上面放有一份火腿肠和煎蛋,还有一杯牛奶。
他看见陶秋安把背挺得笔直,站在窗口面前,不合身的白衬衫,让他看起来更清瘦了。
他轻轻把早餐放下,问:“哥,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吗?”
陶秋安转过身来,无言地看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再问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陶夏宁,他的弟弟那么聪明,有主见,他无论说什么也是枉然。
而且门外都是段家的人,如果陶夏宁要强行带他回去,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好吧,哥,我会叫舅舅取消掉通缉令。”陶夏宁说。
舅舅,听到这个称呼,陶秋安冷笑一下:“多谢。”
陶夏宁瞪着他,有点生气了,自己可是擅作主张放走陶秋安,并且还要为他求情,已经算仁至义尽了。陶秋安也默默看着弟弟,两人长久的无语。
最后,陶秋安先败下阵来,叹气,上前去抱住他。
该嘱咐的话有很多,但是说不出口:最后说出来的就一句:“小宁,你长大了。”
陶夏宁身体一震,闭眼,把脸搁在他肩膀上。
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对陶秋安是有感情的,一世人,两兄弟,毕竟是血浓于水。他希望陶秋安跟自己回段家,那样就不用分开了,他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整天嘻哈打闹,他愿意做一个好弟弟,对哥哥撒娇,哄哥哥开怀,嘘寒问暖。
“哥,你就跟我回去吧,好不好?”陶夏宁问。
陶秋安摇头,吸吸鼻子:“不了,哥有自己的路要走…”
陶夏宁嫉妒他哥,看见他哥和戚凌在一起亲密幸福的模样,心里就很不舒服;但现在陶秋安难过了,哽咽了,他也跟着感同身受,一颗心忽然柔软起来,生出了丝丝不舍和同情。
再亲的兄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分开,长大了,选择不同,路自然就不同了。
日出的时候,没等到邮轮启程驶回港口,段家的船就来接应了。
陶秋安站在甲板,目送他们攀下绳梯,转乘游艇,他站得很远,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影来。
看见所有人都登上游艇以后,陶秋安扶住栏杆,挥了挥手。
戚凌立在船尾处,被海风吹乱了头发,迷乱了表情,他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动。
海浪浮浮沉沉,载着游艇渐渐越去,变小,消失…
大海如此浩瀚,无边无际。
陶秋安脱力地蹲在甲板,两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他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再克制自己,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也不去擦,就这么疯疯癫癫地痛哭着,拼了命一样的哭,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才肯罢休。
这一夜太漫长,太黑暗,陶秋安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东西。
戚凌走了,陶夏宁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了,除了自己他还剩下什么?
可是昨晚他连自己也失去了,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他一直苦苦想要维持的东西被打破了,从前所做的努力和坚持毫无价值,精神上的剧烈刺激,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他放手,他坚强,不代表他不会痛苦,他只是善于隐忍。
但隐忍其实是一把刀,插在心头上,刀不刃血,却让人痛不欲生。
在游艇的船舱里,戚凌挨着抱枕斜靠,一双长腿高高晾在沙发背,托着额角,手里捏着啤酒罐,双眼放空毫无焦距。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不吭声,也没有表情,像被抽空了灵魂。
陶夏宁在他跟前蹲下,拿掉啤酒,捧住他的手,舔了舔手背烟头烫出的圆印,仰脸轻声问:“凌大哥,疼不疼?”
戚凌原本正在发呆,当反应过来时,随即一甩手。
陶夏宁猝不及防被他甩开了,跌坐在地毯上。
“滚。”戚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凌大哥!”陶夏宁恨恨地责问:“你说要跟我回去,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我的?”
“别自以为是了,我只是答应和你回段家,没打算和你改变关系。”
戚凌的语调仍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覆水难收,更何况是感情,付出了就没打算再收回来。他现在只是个快要死的人,希望能在生命余下的倒计时里,把段家这个隐患和毒瘤彻底毁了,连根拔起!
他不相信段家会放过陶秋安,纯正的血统,超然的能力,无论对于种族延续或者生物实验,都具有无比的重要性,段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就干脆从源头下手,反正他都快死了,何不放手一搏。
如果他赢了,陶秋安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亡命天涯担惊受怕,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而且他不想死在陶秋安面前,心脏病发作,然后两脚一伸断气,这样有什么意思?
所以趁早分开是正确的,即使他斗不过段家,至少不会变成累赘。
对,就应该要这样做,戚凌默默对自己说。
他喝下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让他精神爽利,仿佛身体已变成了空壳,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微笑】
谢谢粪逗逗 ,暴食,啦啦,还有流觞妹纸们的霸王票!
嗯…还有流觞那瞎扯淡不负责的长评,哇哈哈,爷爱你们!
顺便剧透呗,明天是番外篇,主要说段锦这个人,以及陶夏宁在段家发生的事。<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