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蒲尔杰的尸体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白罗和雷斯俯身看着。<雷斯首先站直了身子。<“死了将近一个钟头了。找贝斯勒来吧。心房被刺穿,立刻致死。模样不大好看吧?”<“嗯。”<白罗摇摇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露易丝黝黑、狡猾的脸似乎还在抽搐着,好像极端惊讶和愤怒;牙齿紧咬着嘴唇。<白罗再度弯身,轻轻提起她的右手,指缝间露出了一点东西。他扯下递给雷斯;是一小张粉红色的碎纸片。<“你看这会是什么?”<“纸币。”<“我想,是一千法朗纸币的一角。”<“唔,很明显,”雷斯说道,“她知道了一些事情——因此企图勒索那凶手。今天早上我们就发现她这人不老实。”<白罗叫道,“我们真是白痴──傻瓜!当时我们就应该发觉到。她怎么说的?‘我会看到或听到什么?我住甲板下层,……当然,如果我睡不着,如果我爬上楼梯,那么或许我会见到那凶手,那狂魔,走进或离开太太的房间。但……’很明显,事情的确是这样!她确曾爬上楼梯,见到凶手走进林娜·道尔的房间──或是从那儿出来。由于她贪婪成性,结果落得这般下场!”<“而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是谁杀她的!”雷斯厌恶地说。<白罗摇摇头。“不,不。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我们知道──几乎所有事都掌握住了,只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一定是这样的了。只是我当时不明白。呸!今天早上我真蠢透了!我们两人都感到她在隐瞒一些事情,却没想到最合逻辑的理由──勒索……”<“她一定直接向凶手勒索金钱,”雷斯说。“威胁他。凶手不得不答应她的条件,付给她法国纸币。还有呢?”<白罗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许多人旅行时都携带各种货币,有时是五英镑的钞票,有时美元,法国纸币也常会带着。凶手可能把手头所有的全部货币都付给她。<让我们来重新组合吧!”<“凶手来到这房间,把钱交给她,然后……”<“然后,”白罗说,“她就点钱。是的,我最了解她这类人。她一定会先点钱,于是完全失去警觉;凶手就在这时出其不意地把她干掉。得逞之后,凶手夺回钞票逃走——匆忙中没有察觉到其中一张钞票的一角给撕去了。”<“我们可以凭这点抓他。”雷斯略为迟疑地提议道。<“我很怀疑。”白罗说,“凶手一定会检查那些钞票,发现撕破了的一张。当然,如果他是个吝啬鬼,他是不会舍得毁掉一千法郎的──但我恐怕他的性格恰好相反。”<“何以见得呢?”<“这件凶案和道尔夫人的谋杀案都显得出某种特征——<勇敢、大胆、果断的行动和闪电式的速度。这些性格跟节俭、吝啬是不相符合的。”<雷斯失望地叹息着。“我最好去找贝斯勒下来!”他说。<医生的检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他一边咕噜着,一边埋首工作。<“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他宣布道,“迅即毙命。”<“你估计用的是什么凶器?”<“唔,这点很有趣。是一种很尖、很薄、很精巧的利器。我可以给你看一样类似的东西。”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箱子,取出一把又长又精巧的手术刀来。<“老友,就像这样子的东西,不是普通单刀。”<“我相信,”雷斯婉转地提示,“你这儿的刀子……嗯……<没有短少了吧,医生?”<贝斯勒医生瞪着他,脸色涨得通红。<“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我,卡尔·贝斯勒……<全奥地利最著名的医生……拥有几家诊所,病人全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会杀死一个可怜的小女佣?呵,真是荒谬、无稽!我的手术刀一把也没有遗失……一把也没有,我可以告诉你,全都在这儿,你可以自己看看。这样侮辱我的职业道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贝斯勒医生使劲地关上他的医疗箱,然后大步踏向甲板。<“唷!”希蒙说,“你可惹怒了这老头子了!”<白罗耸耸肩。“真抱歉。”<“你全想歪了。贝斯勒是个老好人,尽管他是个德国佬!”<贝斯勒医生突然再度出现。<“请你们立即离开,好吗?我得替病人洗涤伤口。”<鲍尔斯小姐随后进来,机敏地站到一旁,等候两人离开。<雷斯跟白罗乖乖地走了出来。雷斯喃喃地说了点什么。<便走开了。白罗转向左方。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少女谈话的声音,夹杂着笑声。贾克琳跟罗莎莉正一块在后者的房内。<房门敞开着,两个少女站在门边。看到白罗的身影,两人立即抬头。罗莎莉·鄂特伯思第一次向他透出笑容——一个羞怯的、友善的微笑。<“小姐们,又在背后议论人?”他故意打趣地说。<“不,”罗莎莉说,“事实上我们只是在比较唇膏。”<白罗微笑地喃喃道,“女人皆如此。”<但他的笑容显得有点机械化,贾克琳·杜贝尔弗立刻察觉到。她抛下手中的唇膏,走出甲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唔,你猜对了,小姐;的确发生了事情。”<“什么事?”罗莎莉也走了出来。<“又一宗凶杀案。”白罗说。<罗莎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罗留心地观察她。他感到她的目光除了露出警觉外,还有无比的惊恐。<“被杀的是道尔夫人的女佣。”他直接了当告诉她们。<“被杀?”贾克枉叫道,“你是说,被杀?”<“是的,正是这样。”虽然他回答的是贾克琳的问题,但他观察的对象却是罗莎莉。他接着向罗莎莉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女佣无意中碰见了一些事情,所以就被灭口,以免她泄漏秘密。”<“她见到了什么?”<发问的又是贾克琳,而白罗又一次向着罗莎莉答话。<“我想,毫无疑问的是,她在案发当晚看见有人进入或离开道尔夫人的房间。”<白罗的耳朵很灵敏,他听到紧张的呼吸声,看到眼睛的眨动。罗莎莉的反应一如他所预料。<“她说看到谁了吗?”罗莎莉问道。<悠悠地──失望地——白罗摇摇头。<甲板上传来脚步声,来的是柯妮亚·罗柏森。她的双眼睁得老大。<“噢,贾克琳,”她叫道,“发生了可怕的事!另一桩恐怖的事!”<贾克琳转向她。两人向前移动了几步。几乎是不自觉地,白罗和罗莎莉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罗莎莉厉声说,“你为什么望着我?脑袋里又有什么鬼主意?”<“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却只要反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把全部事实告诉我呢,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今天早上我已经告诉你——一切。”<“不,有些事你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你手提包里有一把珍珠柄的小型手枪;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她红着脸,厉声说道,“那不是事实。我没有左轮手枪。”<“我说的不是左轮,而是你手提包里的一把小枪。”<她转过身跑进房间,又跑出来,把她灰色的皮包扔进他手中。<“你简直是在胡说。你自己看个够吧!”<白罗打开手提包,一点枪的影子也没有。<他把手提包送还罗莎莉,眼睛接触到她那蔑视的胜利目光。<“没有。”他自言自语地说,“不在这儿。”<“你看,白罗先生,你不是永远都对的。你刚才说的另一件荒谬的事,也是错的。”<“不,我认为没错。”<“你真气人!”她愤怒地跺脚。“只因你脑子里有了某个念头,你就不断去证明它。”<“我要你把事实告诉我。”<“什么事实?你似乎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白罗说,“你要我告诉你,你看到了什么?假若我说对了,你会承认吗?我会告诉你我的一丝念头。我想,当你拐过船尾的时候,你被迫停下脚来,因为你看见有人从甲板中央的房间中走出来。而第二天,你发觉这房间正是林娜·道尔的。你见到那人走出来,关上门,然后朝相反方向走去──或许──走进了末尾两间房之中的一个。好了,我说得对吗,小姐?”<她并未作答。<白罗说,“或许你认为聪明的办法是不要说出来。或许你恐惧,一说出来,连自己也会没命。”<他认为,一时间她可能会上钩。在其它较技巧的说词都无法激使她说出实情之际,这种指责她不够勇敢的方法或许会奏效。<她的嘴唇张开──颤动着——然后——“我没有见到任何人。”罗莎莉·鄂特伯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