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屋子的天花板很低,在一根电线上吊着一个电灯泡。
鹫尾悄悄地摘去防毒面具,戴上了一付变色镜。然后悄悄地挤进了还没有大开的门缝里,进了寝室。
这是一间有20坪(相当于60多平方米一一译者注)的豪华穷奢的寝室。在房间的一角的香炉里,冒着燃烧着沉香木的白檀木名贵木材的香气的青烟。
在用粉红色的灯光照射着的寝室中,鹫尾看到了一张用银着金丝银丝的床罩覆盖着的大床。
透过床四周的细纱屏障,鹫尾看到了一个60岁开外、土黄色、扁平脸、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的男人,盖着一床丝被睡着觉。
他微微张着一张紫色的嘴唇,从嘴里流出的口水把枕头都浸湿了。
权田的模样渐渐地在鹫尾的脑海里清晰起来了……鸳尾不禁流露出了狼一样的得意冷笑。
面前这个老人,与鹫尾的记忆中的权田相比、年龄老多了,模样也变得憔悴了许多。这是由于他常年处于荒淫无度和担心鹫尾的行刺的生活中必然结果……鹫尾想着想着,也许没有这种名贵的香气,权田就无法入睡吧。
他把短机关枪又握了握,悄悄地朝权田的床靠了过去,寝室的窗户上挂着绸缎的窗帘。
鹫尾把枪口伸进了盖着权田的丝被中去。
由于走近了权田,鹫尾闻到了一股从权田的口中喷发出来的恶臭味。
鹫尾不禁屏住了呼吸,这种恶臭,是机体发生坏疽和癌症病人晚期症状的典型气味。
鹫尾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下。
这时,权田睁开了他那双混浊的眼睛,他慢慢地把丝被往上拽了拽。
于是鹫尾低头看了看权田伸出的手臂。这是一双瘦的手骨瘦如柴,毫无光泽,而且上边还有无数个针眼的黑迹。
权田开始发出了低沉地笑声。
一开始,鹫尾以为权田在哭,渐渐地,他听出来权田并没有任何恐惧感。
鹫尾的全身汗毛不禁耸然,连头发也惊恐地耸立了起来。
“终于追来了……我要杀死你!……我决不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你—定想到了吧?权田?!”
鹫尾一边忍受着权田身上散发出一忍臭,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知道了。”
权田嘶哑地说着,他回答得很慢。
“怎么了,得了癌症了?不过,那我也不能让你病痛快快地死去!你大概知道了我是怎么杀死春日的吧?要让你更加痛苦地死去!!我要为我老婆江梨子报仇雪恨!!”
鹫尾的低沉声音中流露出—股杀气。
“请吧!随便。”
权田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不求饶?这么坚定?你不是有巨大的组织和国家权力保护首你吗?怎么也和我一样这么坚定?那我从哪下刀呢?你得的是什么癌?我就先把那个东西给你剐出来吧!”
说着,鹫尾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匕首。
权田再次低沉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权田!就算是我死在你这儿,我也要先杀死你!”
鹫尾说着弹开了刀刃。
“我不是权田。”
“这可不好,你还是惜命呀!”
“我真的不是权田。你真的是鹫尾君吗”
“你说什么?难道你老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鹫尾冷冷地嘲笑道。但他内心也确实涌起了一种不祥的兆头。
“我是一个得了肺癌的权田的替身。所以是用来迷惑你的。”权田说道。“太可耻了!权田!你怎么说也是逃脱不了的了。我就是要杀死你!”说着,鹫尾把匕首朝权田的双眼捅去。权田只是皱了皱眉毛。鹫尾被激怒了,他用力剐出了权田的两个眼球。
权田满脸是血。权田没吭一声。鹫尾又把眼球按回了权田的眼窝。但他的咳嗽又把眼球咳了出来。
“我现在已经对疼痛不敏感了,因为癌症,我打了过量的止痛剂,每天都打好多麻醉药。我在30分钟之前刚刚打了一只强力麻醉剂呢!”
权田无力地说道。
鹫尾十分吃惊。
这个和权田一模一样的人进行说道:“告诉你吧,这件事只有关东会最高干部会的人知道。我已经当了差不多20年的权田替身了。”
四
鹫尾不希望这是真事儿,他拼命地摇着头。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你便——”
这个男的继续说下去。
“我是权田的堂兄弟。多亏了权田,我才从因朝鲜战争而家破人亡的南朝鲜老家里偷偷地来到了日本。我和他只有血缘上的联系,长相十分相似,只有密切接触过权田的人才能将我们俩人分别开来。
“后来权田让我做了整形手术,使我与他更加相似,除了声音外,几乎无人可以分辨出来。
“做为权田的替身,就像我刚才说的,从2D年前我就开始了,凡是有可能袭击他本人的场合下,都是由我出面的。
“权田和我定了条约,如果我在担任他的替身而受到了攻击死亡的话,那么我在南朝鲜的家庭包括孙子辈的人,就可以得到相当于3亿南朝鲜圆的2亿2千万日元的抚恤金。关于这份文书也已经送到了我的老家了。”
“畜生……”
鹫尾痛恨地咬牙切齿。
“所以,我就在等着你前来杀死我,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我得了癌都2年了,如果我因癌症死亡,那么我的家才能得权田的3千万南朝鲜圆,啊,快杀了我吧!哈哈,我终于等到我希望的死了!”这个替身的脸上,由于兴奋竟露出了微微的红润。“权田在哪?他藏在哪儿?!”鹫尾把匕首又插进了这个替身的右眼眶中。
“不知道,真的。我都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能说假话吗?我说,快点动手吧!拜托了!”
“好的,混蛋!我可不能让你这么痛痛快快地死去!”
鹫尾沮丧地说道。
正在这时,这个权田的替身躺的床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为了保护眼睛,鹫尾马上闭上了眼睛,他感到一股冲击力冲到了他的防弹背心上,这是手榴弹的弹片。
鹫尾的视野突然一片惨白,渐渐地又暗了下来。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这时,他昏了过去。……
他感到在自己被铁丝捆绑的身上,压了一辆10吨卡车一般。
他痛苦地喊叫着、滚动着要逃出去,但喊不出来,身子也动不了。
这卡车的巨大轮胎开始在他的胸口上来回碾着。
肋骨发出了折断的声,五脏六腑似乎要从嘴里和肛门里挤出来一样,肺里一阵阵绞疼,后背的脊骨近乎被拧断了一般的痛苦……
这时,鹫尾才终于喊了出来,他这时清醒了过来。
他此时此刻只是感到一阵阵不堪忍受的痛苦向他袭来。呆了一会儿,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似乎刚才是一场恶梦,不,他知道刚才并不是恶梦。
他意识到,由于刚才那个替身的床的爆炸自己肯定负了重伤。鹫尾痛苦地喘息着,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便强迫自己恐惧地睁开了双服。一开始,眼前只是一片云彩,什么也看不见。失明了!一种恐怖感袭遍鹫尾的全身。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地看清楚了。
在他那逐渐对准了焦距的瞳孔中,他看到有4个男人正残暴地笑着,俯视着自已。
大概是爆炸的作用刺激了丧失的记忆功能,茁尽清楚地辨认出了这边4个人是谁。
这4个人都是关东会的最高干部。
最右边的圆脸、厚嘴唇、蒜头鼻子的叨着一支卷烟肥肥的男人是岩本。
岩本左边的那个瘦长、像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是寺崎。他戴了一付无框眼镜。
再下一个,下巴的胡子剃得铁青的、长着一副健壮魁梧的身材和严峻的脸庞的是根上。
最左边的那个猛一看像个大学教授模样的瘦高个是高山,他戴了一付粗框架的眼镜。
鹫尾一看到这几个人,一边痛苦地冲吟着,一边就要站起来。
但他知道,自己受到了昏迷过去的重伤,是无法站起来并和他们拼命的了。
这4个人冲上来扒光了鹫尾的衣服,然后用一块包布卷了起来,让他身子躺在一块木板上,并将他露出的双手双腿用铁丝固定在了这块板子上。
包布上很快就染上了鲜血。鹫尾拼命地用头后部撞着木板,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幸亏你穿了这件防弹背心,要不你就完蛋了!不过这也好,你就成了送上门的贡品。告诉你,在身上防弹背心的前胸里,有20多块弹片,可你的双手双腿被7、8块弹片打穿了,你带的眼镜是强化玻璃的,虽然碎了,可也把弹片挡向了别的方向,你的眼睛没事儿!不过还不能说你是幸运的,因此马上就轮到好好折磨你的时候了!”
高山一边冷酰地笑着一边说道。
“权田的替身死了吗?”
鹫尾嘶哑着问道。
“啊,都炸成肉末了。由于他的出色作用,他的遗族们会因为偿给的酬金而大打出手的。”寺崎冷笑道。“是谁操纵的爆炸?”鹫尾问道。“是我。我们一直用电视摄影机监视着你从秘密通道进来的情景。这个寝室里也安放着好几架摄影机呢!还有窃听器。我一按动电钮,这种床就爆炸了。”
岩本得意地“嘿嘿”笑道。
“权田这个混蛋在哪儿?!”
鹫尾呻吟着问道。
“啊,着急了?等你好一些的时候,会把你拉到会长的隐藏地点见面的。真的,我们真想在这就杀死你,可会长好象还要问你—点事儿。”
根上说道。
“你可让我们费尽了心机呀——”
高山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我们护送你走,我们会找会长请功的!”
说罢,高山阴沉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