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新郑图良工艺品公司,应该就是第二道环节的保险所在。不把保险拆掉就贸然动手,一定会惊动敌人。
从我的观察来看,这家公司只是个皮包公司,并不真正经营业务,它唯一的功能就是收信汇总,与造假的工坊保持单向联系。老朝奉会派人打电话过来,或者找人来取订单。公司办事员既不知电话是哪里打来的,也不知道取单子的是谁。就算警察捣毁了这个公司,也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老朝奉会不会这么安排,但若是我来布置,就会这么做。
“那可怎么查啊?”钟爱华哪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一听就蒙了。
我悠然喝了一口辛辣的羊汤:“你去把照片取回来吧,那里面有答案。我本打算带回去给学会当证据用的,现在看来,只好我们自己用了。”
钟爱华拍拍屁股,离开刘记,过不多时便回转过来,手里拿着一迭照片。这些照片洗得很清楚,我一张一张看过来,然后挑出一张,把它摊在桌面上指给钟爱华看。这是一张新郑图良公司正门的特写,钟爱华抓耳挠腮,半天看不出端倪。我拿指头点了点,点在门口那几个棕色的瓦楞纸盒子上。
“这堆破烂怎么了?”他一脸疑惑。
“你仔细想想。造假的幕后黑手(我故意在他面前隐去老朝奉的名字)不光要接订单,也要发货,而且发货量很大。这么大的物资流出,如果在一些小地方邮局寄出,一查就能查到发货人。他们必须得回郑州这四衢通达之地,才好走货。所以新郑图良不光负责收订单,肯定也承担发货的任务。”
“您不是说这个公司跟幕后黑手是单向联系吗?那这岂不是很矛盾?”
“不矛盾。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我会让新郑图良的办事员做两件事:给指定地点发订单,到指定地点取货寄送。至于发给谁,谁给运来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么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制假者。”
钟爱华瞪大了眼睛:“那这些箱子……”
“箱子里有白色泡沫的颗粒,说明里面装的都是易碎品,显然是古董。而且你看这几个箱子都是同样规格,上面的字也是一样,都写着‘震远运输’,不可能是随手拿的,应该是批量发货时用的包装——我估计,这个震远运输,恐怕就是负责运输赝品的公司。”
“可是,如果统一用一种箱子,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查到线索?幕后黑手会这么不仔细?”
我摇摇头:“这个震远运输,八成是他们自己的产业,只负责从造假作坊到郑州这一段运输。然后新郑图良的人会把货接下来,换成邮政包装再寄出去——这一套手续看似繁琐,却是遮掩痕迹的最好手段。”
“那个办事员,大概没想到我们能从一堆垃圾里分析出这么多吧?”钟爱华兴奋地一拍巴掌。
我得意地摆了摆手指:“他们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办事员的懒惰。这家公司并不真的做业务,所以办事员对门面卫生没那么上心。她发完货,用了几个震远运输的空箱子,随手扔在门口懒得打扫,这才让咱们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