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那些无声追来的怪物离他还有多远。
他边跑边愤怒地瞪了一眼最前头的黎渐川。
说动手就动手,就不能像高智商玩家一样好好坐下来抽丝剥茧吗虽然他们几个诸葛亮,什么也没剥出来,还要靠这一个臭皮匠破局。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而且这些老玩家们能够在魔盒游戏混到现在,当然不会是废柴,一些手段层出不穷,倒没有谁再像二号一样被杀。
在几个玩家陆陆续续都被冻伤了一些身体部位后,他们竟然硬生生靠着两条腿,在这场生死追逐中,穿过了冰裂缝最密集的地带,来到了之前几次遭遇雪崩的地方。
他们毫不犹豫地跑入了这片区域。
“等等”
宁准抱着黎渐川的脖子,一直在看着后面,这时突然高喝一声,语气冷静至极,“他们不追了。”
其他玩家边跑边回头,果然看到那些眼睛怪都停下了无声无息的脚步,一颗颗眼球在脖颈出转动着,充满恶意地盯着他们,却没有向上继续追。
一号差点喜极而泣。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种可能“他们害怕这片区域”
话音未落,一阵熟悉的奇怪咀嚼声响起。
黎渐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了这道咀嚼声熟悉的原因在雪山过夜的第一个晚上,他闭着眼,听到帐篷外传来了这种声音。那时候,他们没有像第二次第三次一样离开雪崩地带,而是就地扎营。
“什么声音”
谢长生警觉地向周围看去,头顶上的头灯划亮四面。
突然,他转动的脑袋一顿,猛地看向脚下。
头灯的光落在雪层上。
厚实灰白的雪层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转变成了透明的冰层。
一张惨白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紧紧贴在冰层上,琥珀色的眼球圆睁,死气沉沉地从里面望出来。
同时,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掌诡异地穿透冰层,一把抓住了谢长生的脚,向下狠狠拽去。
谢长生的神智仿佛要被冻结抽离一样,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如坠冰窟,寒冷颤抖。
在即将迷失的瞬间,他蓦地一咬舌尖,手掌飞快结了一道印,一层幽蓝火焰呼地在他身上燃起,如同地府鬼火。
冰层里的那双眼睛阴毒地瞪了他一眼,飞快隐没。
惨白的手被火焰燎成了粉末。
“克制怪物的能力”
一号被谢长生吓了一跳,心念电转,立刻有了猜测。
这种特殊能力杀伤力大,非常强,但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同一般,而且使用次数受到很大限制,极有可能是一次性的,所以真正选择的玩家只有很惜命的极少数,或者专门攻研这个方向的。
“跑起来”
黎渐川注意到谢长生的反应,立刻明白冰下的古怪。
凭借极快的反应能力,能躲开大部分冰层下的袭击。
但跑着跑着,黎渐川却发现落后他一步的六号好像在慢慢变矮。
他下意识向下看去,就看到冰层下好像有一张嘴一直追在六号脚下。
六号的脚掌和半截小腿已经不见了,鲜血蜿蜒一地。
但诡异的是,六号竟然恍若未觉,还在气喘吁吁地拼命奔跑。
“你脚下”
黎渐川咬牙拉了一把六号。
但六号的整条手臂却从黎渐川手中脱落了。
冰层下那张模糊的嘴,一下子咬掉了六号半个身子,只剩下六号的脑袋骨碌碌向前滚了一段,传出疑惑的声音“你在说什么,五号我脚下什么也没”
脑袋也被吞了。
黎渐川心里一沉。
下一秒,那片冰层裂开一道缝隙,六号无声无息地钻出来,向前奔跑,还顺势在冰层上溜了一段冰。
他是复活了,还是早就被替代了
这种替代,甚至连玩家本人都没有发现
黎渐川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恐怕他们走出这个里层,将要面临的,并不是即将揭晓谜底的希望,而是更深的绝境。但他们不可能在里层永远拖下去,那个投票有问题。
这里呼喊与疯狂跑动的动静,终于招惹来了熟悉的雪崩。
所有玩家都咬紧了牙关。
拿自己的命来检测关卡,真是丧心病狂。
但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少目前来看,眼前的循环已经被打破。这场雪崩到来,不是他们身死,就是新的通道。
雪雾翻滚如大潮。
轰隆隆的雪流崩塌卷来,刹那就将这片地带彻底淹没。
置身于沉重的压力与冰冷的黑暗中,黎渐川头一次在遭遇雪崩的第一时间没有陷入昏迷。
他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由蜷缩的状态慢慢舒展开,怀里宁准的触感消失,双脚踩到了实地。
视野燃起昏黄的光。
周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前面一点光亮依稀可见。
那是一扇完全打开的木门,和放在木门前的一个烛台。
黎渐川想朝那个方向走去。
但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那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nc一个个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脸上阴沉狰狞的表情慢慢转为恶毒的、得逞的诡异微笑。
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遥遥飘来。
“终于进去了”
“我已经陪他们玩够了这种把戏,他们心甘情愿”
“消化食物多久”
凭借黎渐川过人的听力,也只能听见低低的只言片语。
但还没等他从这些话语片段中判断出什么,他周围所有的光亮和声音就都好似被海绵吸走一样他陷入了一个熟悉的逼仄的无声空间。
他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和那道熟悉的回声。
“你是训诫者吗”
没有通道。
他来到了那处写着发光字迹的黑暗空间。
并且,这处空间的黑暗就像褪色一样,在缓缓退去,还原出房间原本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