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刺后》正式开始第一场戏。
这一场是整个故事的开头部分,公孙沁还没有出场,并没有覃宣的戏份,但是她依旧去了。
故事发生在跟类似于五代十国的乱世,第一场戏,便是男主角李玉堂与尚且是公主的宫诃的第一次见面。
拍摄场地气势恢弘,光是一个攻城的场景,就布置了整整三天,场地上更是有近千位身披甲胄的群演兵士。
古旧城墙上燃烧着熊熊大火,城楼上的箭孔触目惊心,剧组甚至弄了一个巨大的投石车,还原了一个逼真的古战场。
片场浓烟四起,空气质量很不好,在开拍以前,江离鹤一直拿着湿巾捂着口鼻。
准备完毕。
男一号李玉堂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站在城下。导演李辞站在高高的小卡车上,拿着喇叭大喊:“各部门准备~开!”
“杀!”
近千人喊杀声震天。
《刺后》故事背景在乱世,各国混战,中原唐国四处征战,打到国势微弱的西南虞国,李皇一战十三捷,兵临虞都城下。
虞国早已不堪一击,都城也没有太多兵力,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皇噙一抹笑站在城下,身后是百万大军,何愁踏不破一个小小虞都
“堂堂大虞,看见我中原铁骑,竟无一人敢出”
陈旭台词功底很强,嗓音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场外的覃宣依旧听得很清楚,不过覃宣更为期待的,还是江离鹤饰演的亡国公主宫诃。
剧本上,虞国气数已尽,节节败退,虞国皇帝递交了降书,生性刚烈的公主宫诃却不愿降,在城内逼死虞国皇室仅存的血脉。
城楼上突然缓缓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大多从未直面江离鹤演戏,虽然看过江离鹤的影视作品,可从未了解过江离鹤现场演戏时所带来的冲击。
江离鹤出现时,在场大部分人都倒吸一口气,包括她,皆被江离鹤震撼到。覃宣见过江离鹤不为人知的很多面,也不得不承认,身穿戏服的她,与平日里的江离鹤几乎是两个人。
这是宫诃。
宫诃头发散乱,一身染血素衣,被城头的大风吹起。
鼓风机勾勒出江离鹤修长纤瘦的身影,这一镜莫名萧索。
虞国内乱,虞王突然驾崩,无一人可替虞国做主,更无一人敢冒着生命危险,登上城楼,独自面对城外铁骑。
除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长公主,宫诃。
面对城下一片乌泱乌泱的大军,宫诃开口,一字一顿:“父王驾崩,降书作废,虞国决不束手投降,李皇如果想灭我虞国,就先破了这座城,再从我尸身踏过!”
江离鹤拔剑,一剑斩断城头那柄白色降旗。
并没有替身上场,江离鹤凭借手部力量将粘地紧密的旗杆一剑斩断,动作潇洒决绝。
白旗从城楼上飘摇而下,落尽城下混着血色的土地里,是开战的讯号。
“杀!”
虞国一众伤兵走上城头,弯弓搭箭,残破不堪的城门大开,都城仅剩的两千骑兵举刀而出,与城外数万中原大军厮杀。
垂死挣扎、以卵击石、负隅顽抗,史书这么形容这一场虞都卫战。
谁不知道守不住谁不知道是负隅顽抗只是宫诃守的不是城,是虞国百年气节。
亡国不能亡骨气,虽九死其犹未悔,这位公主身上有着让无数男子汗颜的铮铮铁骨,江离鹤把剧本前期锋芒毕露的宫诃演得栩栩如生。
李玉堂面色阴沉,狠厉地盯着城楼上的宫诃。
宫诃却高傲着头,冲着他轻蔑一笑。
李玉堂怔住了。
一见倾心。
直到后来李玉堂去世时,眼前依旧是多年前这一幕,她站在城上,对着城下的他轻蔑一笑。
“卡!”
一条过,李辞导演非常满意。
江离鹤收了浑身逼人气势,披上一件黑色大衣,拧开助理递过来的保温杯喝着热水,神色无波,状态转变很快,收放自如,她披着大衣被众人拥蹙着,坐在了覃宣旁边。
她们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
是李辞导演特意安排的。
李沉黛自觉从覃宣与江离鹤之间的座位上走来,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覃宣右侧方。
覃宣不理解这个人奇怪的做法,只当她是想换个姿势。
江离鹤没有留意她们的小动作,正闭着眼接受着化妆师的补妆。
五月份了,她们拍的正是剧中冬天的戏,穿着也是厚布料的戏服,江离鹤出了不少的汗。
李沉黛哇了一声。
覃宣转头喝水:“怎么了”
“江姐保养得真好啊,一点都看不出她是四五十岁的人。”
覃宣乍一听这句话,喉咙中的水还没有咽下,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猝不及防被呛到,赶忙扭过头捂着嘴咳了好几声。
“你……你对她有什么误解”
好不容易咽下咳嗽,覃宣又好气又好笑地质问面前的李沉黛。
“不是吗我记得我小时候江老师就超火了啊,那会儿我们家都喜欢看江老师演的剧。”
李沉黛一脸无辜。
“……”
覃宣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江离鹤那会儿,也误以为她年纪很大很大了。
江离鹤成名太早,又成名太久,经典形象频出,很可能会路过一代人的青春,被误会太老是常有的事。
“江……她比我大了九岁,今年三十三岁。”
李沉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眼冒精光,低头取出一个牛皮小本本,摸出钢笔,笔走游龙。
覃宣呆滞。
李沉黛飞快地记下:
【糖――第二十条:小舞清楚地记得她的出生年岁,记得她们之间的年龄差,记得她们之间的鸿沟,记得她们之间的一切……啊啊啊啊啊,好甜!】
覃宣对别人隐私没什么兴趣,遂移开目光,注意力都放在一旁的江离鹤身上。
江离鹤正认真喝汤,突然手机响起,她接起了电话。
不远处的覃宣并不知晓,她只知道江离鹤接起电话轻柔地说了两句,就放下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