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争没说什么, 接了木耳花放进厨房。
虽然不知道北思宁为什么要送他木耳, 但姑且当猫精想吃了, 便抓了一把泡在大碗里。
北思宁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闻争自己没生气,倒是有点担心对方生气了。他口口声声教育对方, 不要瞒着伤,要学会依赖他, 到头来自己反而陷在思维定势中。
在北思宁刚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和他商量,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一个人消化,找了endy都没有找他。
北思宁后来情绪一直不高,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信任他
今天也是, 打电话不接, 到现在才回来, 带了一束莫名其妙的木耳。这到底在暗示什么
闻争在厨房想了半天, 掏手机查了一会儿“木耳的花语”, 十分钟后才停止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他决定出去问问北思宁吃晚饭了没。
出去一看,客厅空荡荡,遥控器也没有被动过。
闻争有些忐忑,听到书房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 推门进去, 脚步一顿。
“你在干什么”闻争止不住惊诧,顺手按亮了书房的灯。
这间书房闻争很少来。房间重新装修过,闻争也买了新书架, 书桌,但都空荡荡,没有什么使用痕迹。
此刻却被北思宁拿毛笔沾了不知名液体,在墙上画了一堆鬼画符。
这些神奇的图案繁复而奇妙,看多了甚至有点眼花,还泛着淡淡的银光。
闻争在北极末日那夜没看见光膜外的场景,不知道北思宁这一手本事,此刻初见,又被惊艳了一把。
“别进来。”北思宁说“退到外面,很快好了。”
桌上摆着一个青铜小鼎,旁边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像树皮和杂草,还有闻争辨认不出的奇怪块状物。这些垃圾想必不是从家里有的,所以北思宁今天是去找这些了
为了画这个奇怪的画
他无措地后退一步。
北思宁风尘仆仆回来,头发上还插了根枯枝,今天穿的是衣柜里的普通衣服,裤脚沾了泥灰。
他光着脚,微微躬身,聚精会神地提着笔。衬衫挽到手肘以上,肌肉从肘弯侧拉出明显的线条,随着动作起伏轻微滑动。他眼睛紧紧盯着手下游龙般的字符,显出十分的严肃与威仪。
闻争感觉一股热气从胸口蔓延到脸上,忽然把灯关了。
“”北思宁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顿,一秒后又转回来,想反正我看得见,闻争就是想玩开关灯的游戏也没关系。
闻争当然不会没事玩这种游戏,但也不想错过美景,等脸上的热度下去,又假装无事发生的开了灯。
足足看了两小时,北思宁终于收了笔。
“这是什么”闻争终于能出声了“我能进去了吗”
“别,还没画完,”北思宁皱着眉,解释说“这是个简易的时光回溯阵法,但材料的质量不太好,我担心回溯的时间不够长。”
闻争怔住。
他想问很多问题,却又觉得好像不用再问了。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他喜欢我啊。
北思宁总能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闻争自问自己都没有这么细心。说起来是高高在上的妖王,脾气不怎么好,实际上对小动物和小妖都很温柔。
他上一秒还在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做法,下一刻就知道他半点怪罪或者失望的情绪都不曾有。
猫精只会默默帮他。
即便他做的不够好。
闻争默默咽下话语,将精神集中在北思宁的掌下。
猫精单手撑地,金色的光芒从掌下沿着纹路向四周蔓延,长发无风自动,渐渐映亮了整个房间。
宛如特效电影的场景渐渐在眼前闪现,这间房内的光线闪烁起来,场景迅速倒退。
最初是晨昏的交替,偶尔有自净系统的吸尘器走过,很就以后,才有闻争一闪而过的身影。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屋内陈设看起来越来越新,闻争眼睛都不敢眨,终于看到了重新布置它的时候。
那是火灾后的第三年,自己去北海基地之前托人修整的。
北思宁单手撑着墙,控制灵力渐渐放缓了速度,一只小小的闻争冒了出来。
十二岁,刚刚窜了些个子,已经不是个小豌豆了,眼神也有了些后来的沉稳。他和修缮人员沟通着把墙刷成什么样,个子到别人的下巴,微微仰头,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看对方,是小少年特有的纤瘦。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闻争都没看清,但北思宁一个激灵,把这幕像截了图似的看进了心里。
脆弱而富有生机,是从废墟里开出的花。
他几乎有些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了。
墙壁忽然变得焦黑,火苗从地上窜起,北思宁在那瞬间放慢了速度。阵法已经到了极限,他疯狂灌进灵力,想再多维持几秒。
关键的十分钟很快降临,小闻争无声哭喊的画面像一把刀刺进北思宁心里,短暂的瞬间过去,又坚持了一两天的回溯时间,阵法咔嚓一声破裂,化作点点光芒,骤然消散。
“你那师父没有在房间里动手脚。”北思宁烦恼地啧了一声“你们这儿纵火的方式太多了,或许不是从这个房间起的火”
他被刚才那幕弄得心情很不好,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狂妄的来回踩踏过的感觉,心疼又烦躁,语气也带了点不耐和沮丧。
闻争没接他的话,北思宁忽然叹了口气“要不我明天再去找点材料。”
司命猫拥有卓越的空间天赋,相对来说时间法则就学得不怎么好。这样简单的法术还要借助乱七八糟的阵法材料,换成孔雀她们早就快进倒退暂停好几个来回,甚至还能拉着闻争穿越一下时间节点了。
他还在懊恼于自己的能力不足,忽然被一双手抱紧。
“不用了。”闻争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狠狠吸了一口“我不需要证明。”
手臂又收紧了些,震动从紧紧相贴的身体里传来。
“我对他已经没有希望了,也不会再觉得恶心,他伤害不了我了。”
“北思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会怕。”
闻争顿了顿,用更轻的声音,贴紧北思宁的耳朵说“我只在乎你。”
北思宁还没来得及多感动一会儿,当晚又被要求变猫。
这让他一整夜辗转反侧,思考那个他爱我还是爱猫的终极哲学问题。
闻争梦中的火海没有再出现,今晚,他做了个毛绒绒的梦。
还是这间屋子,矮了很多的视角,父母拎着包焦虑地从卧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