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翘楚被慕容霄带回了楚宫,确切的说是被他软禁了。他将她安置在王后才能住的凤雎宫, 身边十二个时辰跟着八个孔武有力的宫婢, 就连如厕都有人看着,宫外则由他的亲卫日夜巡视。
且, 为了防止她想不开, 宫里任何尖锐物什全被收走了。
秦翘楚痛苦又愤怒, 对慕容霄从无好脸色,慕容霄也不介意, 天天都会来看她,还会陪她一起用膳,甚至表达了想要娶她的意愿。秦翘楚听了只觉讽刺无比, 当初她千方百计想嫁给他,现在终于如愿,却付出了不能承受的代价。
她一把推开慕容霄递过来的参汤,冷冷道:“你走吧, 我不想见到你, 也不会嫁给你。”
慕容霄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道:“卿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逃避是无济于事的, 就算不嫁给我, 沈彻也不可能娶你。”
“闭嘴,我不许你提他!”
秦翘楚红着眸,恨恨看着慕容霄, 那样子似要将他生吞活剥。十几天来,她一直避免让自己去想沈彻,那些过往的甜蜜,那些憧憬的美好,全因为她的意外失.身……死了。
她不是迂腐的人,可她也不能没脸没皮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心无芥蒂地与沈彻继续在一起。
慕容霄被她的目光刺得难受又恼火,想都没想便道:“我是不该提他,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女人。那夜你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叫得我的骨头都酥了……”
“慕容霄,你无耻!”
秦翘楚俏脸如纸,嘴唇也褪尽了血色,身子摇摇欲坠,没走两步就朝前栽去,慕容霄大骇,一把接住她,吼道:“传太医!”
太医火急火燎赶来,把完脉后表示并无大碍,只是气血攻心导致的晕厥,末了他觑了觑慕容霄,动动唇,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怎么了”慕容霄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主上,上次臣给公主把脉,发现她服用的合欢散剂量非常大,想来主上必定“操劳”了一整晚才替她解了药,所以……”
慕容霄沉着脸,冷然道:“所以甚么”
“所以,公主极有可能会受孕。”
慕容霄:“……”
太医走后,慕容霄在秦翘楚的床头站了半晌,盯着她的睡颜瞧了又瞧,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一开始,他是因为愧疚和利益,主动担下了这个事,但他没料到秦翘楚会怀孕,那样的话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将会成为他的太子。
他可以容忍秦翘楚不是处子,但绝不能容许自己的继承人不是亲生的。若真有了,还真是棘手啊。
慕容霄朝着空气问道:“那天晚上掳走韫玉公主的人还没查出来吗”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恭恭敬敬道:“回主上,尚未查明,那人很谨慎,住宿留的是假名,模样也乔装过。”
“你去吧,继续追查,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秦翘楚醒来已是下半夜,床四周依然矗立着八大金刚,个个目光如炬,皆盯着她一瞬不瞬。她木然起身,两个宫婢上前来扶她去如厕,其中一人主动帮她宽衣,她诧异地看了那人一眼,那宫婢眨眨眼,飞快地往她手里塞了个小纸团。
秦翘楚心跳如鼓,紧张得全身都哆嗦起来。另一宫婢以为她又要昏倒,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了出去,秦翘楚顺势闭上了眼。
她心里清楚,以慕容霄对她严防死守的态度来看,想知道纸条内容,就只能向他假意妥协。果然,她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听见紧张的呼吸声,还听见慕容霄急切的呼唤声。
“卿卿,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翘楚幽幽“醒转”,低声道:“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你,但是我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我,像坐牢似的。”
慕容霄愣了一下,盈盈笑道:“可以,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会把她们撤走的。这样吧,今晚留四个人值夜,等我们大婚后,就不会有人跟着你了。”
他的防备心可真够重的,秦翘楚蹙了蹙眉,故意撅起小嘴道:“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四周都围着人。”
“行,让她们站到一边去。”
慕容霄从未见过秦翘楚这样娇俏的模样,不由心中一荡,上前拥她入怀,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卿卿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还会跟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如果秦翘楚真有了身孕,让她生下来便是,不过多一张嘴,他又不是养不起。只是,太子之位万万不能给他。
秦翘楚在他怀里僵住,心中又酸又涩,低着头快步走到床边,冷着脸说要睡觉。慕容霄只当她是害羞,交代一番后带走了四个宫婢,其中就有给她塞纸条的那个。
秦翘楚咬咬唇,默默支起被子,悄悄摊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好看而熟悉——
“大事已成,卿卿等我。”
秦翘楚痛不可抑,眼泪簌簌而下,捂着唇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第二天慕容霄带着凤冠霞帔来看她,见她眼睛红肿心疼极了,直说要推迟婚期,秦翘楚不允,反要他昭告天下,还要邀请齐、虞二国国君来观礼。
这番话正中慕容霄下怀,经过商议,二人将婚礼定在了二十天后。白驹过隙,很快到了九月中旬,楚宫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典礼开始,秦翘楚如愿见到了秦俊彦,齐王位置上坐着的却是个她不认识的人。神思恍惚间,一道尖利的声音将安静的喜堂搅了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慕容霄,这样一个破鞋你竟然把她当宝,不怕头顶绿成草原吗”
一身华服的戚瑟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前就要去挠秦翘楚,却被慕容霄一脚踹开,重重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慕容霄,你知不知道她服用了多少合欢散知不知道她那晚跟了多少男人知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孽种”
戚瑟瑟状若疯癫,每一句话都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令人作呕又令人毛骨悚然。除了秦俊彦和齐国来人,大殿中其他人全都紧紧盯着秦翘楚,似要从她那惨白的俏脸上看出真假。
慕容霄居高临下,像看一只蝼蚁,不屑嗤道:“谁跟你说她那晚跟了别人”
戚瑟瑟勃然变色,狂叫道:“不可能,那晚不可能是你救了她!”
“呵,偷鸡不成蚀把米,当时你正忙着跟寅宾馆的守卫们交欢,哪有闲心思管别人”
话落,大殿众人又齐齐看向戚瑟瑟,目中全是了然和鄙夷。最近有传言说戚家大小姐秽乱闺闱、一女战多男,他们只当是有人造谣,没想到今天竟被国君亲口证实了。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慕容霄,你会遭报应的,你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朱氏是这样,秦翘楚也是这样,哈哈哈……”
戚瑟瑟咬牙切齿诅咒,慕容霄嫌恶地朝戚家众人的方向瞟了一眼,戚家族长立即狠狠打了戚瑟瑟三个耳光,吩咐下人将她扔进家庙自生自灭,再不许她跑脱。
处理完戚瑟瑟,被打断的婚事继续,礼生正要唱诵“一拜天地”,却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信步而入。那人穿着庄重的国君礼服,一步步朝秦翘楚走来,并向她伸出了手,秦翘楚泪如雨下,痴痴看着他,一动不动。
“梓潼,我来接你了。”
话落,大殿又是一阵骚动。二男争一女,且是两个国君争一个王后,这样的事前所未有亘古未闻,众人惊骇地瞪着乌眼鸡似的两个男人,不自觉地裹紧了衣衫。
慕容霄上下打量沈彻,讥道:“沈太傅这是谋反了还是自立为王了”
“让楚君失望了,我本就是齐国太子,不过从魏凤寅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齐国是四国中实力最强的,沈彻却将复国说得轻描淡写,慕容霄心中微沉,抓住秦翘楚的一只手道:“齐君是来喝喜酒还是来砸场子的”
“都不是,”沈彻深情地凝视秦翘楚,再次朝她伸出手,温柔说道,“我来接我的宝贝回家。”
“阿彻……”
秦翘楚瑟缩了一下,终将柔夷缓缓递给他。沈彻笑意盈盈,正要说话,慕容霄却狠狠将秦翘楚一扯,气道:“卿卿,这是我们的婚礼。”</p>
秦翘楚含着泪,神情半恸半喜,低而坚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我爱的是阿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