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澜谢罪的动作太顺溜了。
一时间祁政的怒火全卡在喉咙口,发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瞪眼干巴巴问一句:“你说说看,怎么就天天跑去新府邸那儿浇水”
语气生硬,听着就不太好惹。
再过些日子,祁子澜这府邸建成了,搬过去怎么浇都成。今天祁政早早约了晚膳,祁子澜竟还敢为了一个浇水姗姗来迟。这是主次不分。
他没定罪,也没说就可以翻篇。
祁子澜就那么跪着回话:“父皇,儿臣刚开始去那儿看看,意外发现那些花有两天没浇水。断了水的花就和没饭吃的人一样,饿了两天,肯定是不成的。”
祁政又问他:“那你既然发现了,让人替你去浇水便可。为何一定要亲自浇水”
祁子澜抬头看向自己父亲:“儿臣对心爱的花,更想要自己亲手饲养。这是父皇赏给儿臣的府邸,自是每一处都要护着。是儿臣的错,忘了时间和分寸。”
他一而再再而三请罪,用词恳切,倒让祁政的火气渐渐下去了。
可以理解。
还有点隐隐的愧疚。
到底还是个孩子。
祁政不想承认,是祁子澜那张脸,以及那诚恳的眼神,太过像他逝去的母妃。有一点点执念就一往无前,不在意流言蜚语,也不在意权势利益。
“起了吧。先用饭。”祁政看着祁子澜,不想再问相关的问题。
祁子澜恭敬磕了头,这才起身坐下。
宋公公让人将饭菜重新上了。
这菜早就冷了,如今这些都是刚再热过的,有得甚至是重新做过的。
祁子澜安安静静吃着饭,看着是岁月静好。
祁政一时不忍打扰他吃饭,两人竟是维持食不语,维持到了祁子澜吃完。
见祁子澜放下了筷子,祁政才再度开口:“年满十六,有了自己的府邸,总要人给你管着府里头的事。”
祁子澜不说话,静静听着。
祁政慢悠悠说了正事:“谭家有一女,长相颇为明丽,看着也是温顺的性子,就是身体弱了点。我和你母后商量了一下,想为你促成这门亲事,派了御医去看了看。身子是虚了点,但好生养着就可以。”
祁子澜正准备开口。
祁政瞥了他一眼,硬生生接着话说了下去,没给祁子澜说话的机会:“别让你母后总是操心你。这些日子她也受了不少闲话。谭爱卿虽不在刑部就职了,可他学生颇多,日后还有个嫡孙在。”
谭秩确实还有好几个拿得出手的学生。
谭阳今后就捆绑在了他祁子澜身后。
祁子澜垂下眼,唇角浅淡一勾:“是,儿臣知道。”
祁政轻哼一声,觉得这儿子还算有救,知道承得下别人对他的好意。
一顿饭吃完,身为帝王还有公事要处理,祁子澜也需要回去准备明日的学业。祁政和他再说了两句建府后的事,就将人给放回去了。
看着人在夜色里,借着太监引路的灯走远,祁政和宋公公问了一句:“你觉得小七如何”
宋公公第一回听到这话。
他斟酌着,谨慎回了这句:“殿下心善,有耐心,且坚定。陛下教导得好。”
教导得好么
他都教过点什么呢祁政眼里带上了对他自己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