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爸爸怔了怔:“……这,那是过去的事儿,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一种药,吃一吃,咱们就能好啦。”
“爸,如果真的有这种药,疗效不可能是单向的。原本喜欢女孩的人,是不是也能变成喜欢男人”池颂很平静地垂下头来,“……这不是病,爸,妈,这不是抑郁症,不是焦虑症,只是‘我爱他’而已。”
一年多前,在发现宋致淮对自己若有若无地表现出好感时,池颂不是不慌张的。
他特地查了好多资料,其中有些内容叫他触目惊心。
池颂想,不行不行,我不能喜欢宋致淮,为了我家人我也不能喜欢。
可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突然很郁闷。
有个抛硬币的段子是这么说的,当你抛硬币、想靠正反面来确定晚餐是吃鸡还是吃鱼时,硬币抛起的瞬间,你希望是哪面朝上,哪个就是你真正想要的选择。
不久之后,宋致淮给了他一张电影票,请他去看最近一部一票难求的高口碑电影。
池颂去了,却发现电影院里空荡荡的。
最佳位置是他的,而他的座位旁边坐着等候已久的宋致淮。
宋致淮包了场,还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不安又兴奋的池颂一起分着吃。
电影演到中场,男主对女主说,我喜欢你。
宋致淮贴在池颂耳边,小声说:“池颂,我也喜欢你。”
池颂呆愣住了,接下来,他什么画面都看不见了,只觉得有一堆画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晃。
他听见自己问:“什么时候”
宋致淮说:“我也不知道。”
后来,他想了想,又说:“应该是两个月前吧。我去一家咖啡厅跟人谈事儿,那家咖啡厅的草莓蛋糕做得很好吃,一点也不腻人。我吃了一口就想,下次要带你一起来吃。”
说着,他捉住了池颂搭在爆米花桶旁边的爪子,轻声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时间回到现在。
池颂对父母讲了很多,讲了他跟宋致淮是怎么认识的,讲了宋致淮对他的好,到后来,他已经记不清说了些什么。
期间,他大概是哽咽了好一阵儿,等他缓过情绪来,却发现妈妈比他哭得更狠。
他努力把情绪稳定住,继续讲下去。
只是和宋致淮在一起一年多,没吵过架,也没摔过盆打过碗,有的只是再温存不过的日常生活,池颂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来向父母讲述他有多么好。
池颂最后的总结是:“……爸,妈,我很喜欢他。”
池妈妈哭够了,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
她说:“你回去吧。”
池颂站起身来:“妈……”
池妈妈说:“你还有工作要忙,有通告要赶,一天两天地耽误在家里头,不像话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一天下来,池颂也没了力气:“妈,你别再给我张罗相亲了。”
池妈妈的语气很疲惫:“左右你现在是鬼迷心窍,我怎么还好让你去害别的女孩子,那没有良心的呀。”
池颂叫池扬留在家里安抚父母,自己则迈步走出了楼栋。
外头下雨了,还不小,粗线似的雨在地上的积水里弹射出一道道雪白的箭头,打出一个个硕大的浮泡。
池颂跑入了雨里,可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人拽了回来。
宋致淮打着一把黑伞,不知在单元楼外站了多久。
他用袖子擦着池颂的脸颊和被打湿的头发,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焦躁:“怎么回事没看到外面下雨吗”
池颂呆呆地望着宋致淮,轻声问:“你等了多久”
宋致淮平静了下来,答道:“不算久。”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东西。
那是在街边小卖店一块钱一张就能买到的贴画,上面印的都是被柔光美化过的薛云炀。
宋致淮微笑着说:“你看我买了什么等回家,咱们把它贴在英俊的猫食盆边,叫她天天都能看见你。”
池颂一言不发地扑进了宋致淮怀里。
宋致淮没有问他谈判的结果是什么,只搂着他微湿的肩膀,安抚着他后背紧紧绷起的肌肉。
好半天过去,怀里传出池颂软软的声音:“……致淮,我想吃烤串儿。”
宋致淮被逗笑了:“好,咱们回宾馆,点外卖。”
池颂蹭了蹭他,沙着嗓子,没头没脑地说:“……我想着你的脸才撑下来的。”
宋致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疼得不行:“好了,好了,啊。”
二楼拐角处,池妈妈手里拿着一把伞,听着楼栋门口两个人的对话,腿渐渐发起软来。
她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紧了那把准备送到池颂手里的伞,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