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了:“胡大侠惯会哄人,是不是以往如此这样,哄过了许多人”
“你要是愿意的话,”胡铁花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我今后只哄你一个。”
但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了一阵后悔――因为少女似乎只把他这句话当做了一个玩笑,只是微笑,却没有回答。
他的语气该更认真一点的……
就在胡铁花这么懊恼的想着的时候,阿婵轻轻的“嘘。”了一声,她靠上了他的肩膀,安静的望着天边,就这么亲昵的依偎着他。
她这是……答应了吗
还是说,只不过仍然把他当作一个可靠的朋友
但她闭口不言,不欲再说,他便依着她的意思,默然却心甘的给她支撑与依靠。
终于,天色大亮了。
戈壁日出的确壮美,可对胡铁花来说,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一年来他在这里,不知看过多少次日出日落,再怎么辉煌壮丽,看得多了,也不过平平无奇,只有这身边的少女,是唯一的不同。
他忽然想要喝酒,却不愿惊动靠在自己肩头的她。他想起了花红柳绿的江南,他想带她离开这荒凉干燥的戈壁,去泛舟,去游湖,去看大雪,去赏梅花。
他想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也想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他不想再满足于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他想进入她的生命,也想要她出现在他的未来。
忽然,阿婵开口了:“是不是太阳出来了”
第一缕阳光已经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少女敏感的翻过手来,将那缕温暖金灿的光芒握在了掌心。
胡铁花看了一眼霞光万丈的天空,轻轻颔首:“是。”
“那么,”阿婵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侧脸,“现在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朝霞漫天。金乌振翅。”
“好看吗”
“好看。”
“有多好看”
“大约有你一半好看了。”
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从少女的手背,渐渐笼罩到了她的脸颊,为她如霜赛雪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辉光。
她笑了,“记住,你以后若是见到我的师父,就得夸她比日出之景更加耀眼。而我不过只是一介渺茫微尘。”
胡铁花并不清楚她的师父是谁,一时之间还以为,她准备将他带去会见师门,一时之间,正激动的准备连声答应,却听见少女下一句话便是:“我的朋友,今日大约便能到了,他来了,我也该要跟他一起走了。”
胡铁花顿时一愣:“去哪里”
少女摇了摇头,却不肯说明。
……
中原一点红风尘仆仆的赶到小镇上时,看见阿婵正站在小镇门口等着他。
她乌黑柔亮的长发挽起发髻,简单地斜簪一根雕花木簪,清秀隽永,白色面纱一端由木簪定入发中,另一端挂在耳后,将她的下半张面容隐藏的约约绰绰,宛若一抹出岫轻云。戈壁风沙太盛,背景一片昏黄枯燥,她却一袭白衣,成为唯一的亮色。
少女文静婉约的将帷幕握在手中,并未戴上――因为她身旁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一步之远,为她撑着伞,遮阳挡风。
大约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阿婵朝着一点红露出了粲然微笑。
“阿一。”
自一起经历过生死后,阿婵便不再称呼他为“红少侠”了。
而胡大侠,阿一。
仅仅是简单地从称谓判断,就已能清晰地分辨出亲疏之别。
她身旁的胡铁花虽然表情未变,神色间却多出了些许郁色。
中原一点红却几乎看都没看她身旁的男人一眼。他猛地冲了过去,只望着阿婵,声音嘶哑,“你可无事”
胡铁花从声音里听得出来,他显然是赶路多日,一路忍着疲倦饥渴,恐怕是昼夜无休。
阿婵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伸出手去,抚上一点红的脸颊,触到了他已干裂起皮的嘴唇。
“之前伤情有所反复,不过,好在在这里遇到了胡大侠,得他照料,已经好了。”说到这里,她歉疚而担忧的反问道:“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你,你可无事”
“我无事。”中原一点红松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拿过胡铁花手中的伞,为她撑起――他的长相并不出众,甚至眉眼之间有一股格外砺人的戾气,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叫人喜欢的人,却不可否认,是那种第一眼就叫人印象深刻的人。
这种人在江湖上,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但他旁若无人的便准备将胡铁花排除在他与她外,叫胡铁花心中很是不悦。
他冷哼一声,没有放手。
中原一点红这才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冰冷,也很漠然。
好像他所有的温度,都已经倾注到了身旁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