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就这么不辞辛劳的照顾了她好几天,阿婵的伤势终于开始好转了。
他强有力的胳膊每天总要把她从这个澡桶里抱去另一个澡桶里,虽然胡铁花在将她抱起时,总会先出声提醒,然后将毛巾放在她的手中,背过身去,让她裹好。但寻常少女和男人如此肌肤相亲,说不得便要羞愤欲绝,只愿以身相许了。
――可胡铁花发誓,他真没想那么多,更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小心思。
他只是想救她。
好在少女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小女儿的娇羞情态,与他相处了几日,习惯且感激他的帮助后,她那安静自如,顺从配合的态度,令胡铁花也全然投入到了“萍水相逢,不能见死不救,只为医伤,不论男女”的高尚感情之中。
虽然偶尔他满身大汗的离开她已安稳入睡的房间,总会在她门外停滞片刻,然后忍不住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酒铺的老板娘好像死心了。
凡是这几日见过他是如何全神贯注的照顾着那少女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对她的炙热。
放下了这心中的包袱后,她终于对他说话了:“喂,她说自己是要来等一个朋友的。你有没有问,那朋友是男是女”
胡铁花敞着衣襟,大咧咧的坐在大厅里大碗喝酒,以前酒店老板娘若是对他稍微有些好颜色,他心里便忍不住的发慌想跑,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说话,他却一点儿也不想动了。
他咧了咧嘴,看着她,突然也搞不懂自己之前为什么要一直黏着她不放。
他漫不经心道:“我为什么要问是男是女”
胡铁花只觉得这几日中,他们的关系里,只有彼此的感觉才是最好。
他救她,她接受被他救。他不知道她的其他,她也不问他的其他。
单纯,又纯粹。
萍水相逢的一次仗义出手而已。
他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这种关系这么独特,这么舒服――没有任何纠缠。
可老板娘却撇了撇嘴,对他的自我感觉良好不以为然道:“这种女人,是不可能会有单纯的异性朋友的。若是男的,那恐怕也是她的裙下之臣,要是知道你这几日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他会舒服么你想想,若是你――她忽然传来信件,向你求助,等你赶到之时,却发现有另一个男人,与她如此亲密……哪个男人咽的下这口气”
胡铁花代入这情景想了一下,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他手里握着酒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远远地看着另一个人从她的房里出来,只觉得心里发酸的要命。
老板娘看着他,见状,忍不住也幽幽的叹了口气:“她那么好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比她更好看了。你若连她也不要――莫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
“胡大侠”
胡铁花回过神来,瞧见浴桶中的少女已经裹住了毛巾,站了起来。
他已经给她疏通完了今天的经脉,她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已然大好,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再大费周章的药浴了。想到这点时,胡铁花没忍住的出了神。
少女虽然看不见,但却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她善解人意的关心道:“你有心事吗”
如今他们互通了姓氏――他知道她姓李,而她知道他姓胡。
但他不知道她就是如今恶名满江湖的妖女李无忧,她也不知道他就是曾经名动江湖的潇湘侠盗花蝴蝶。他只是一个看似落魄却热心的男人,她只是一个看似温柔又伤重的少女。
恰好遇见,恰好相识,恰好有了些许交集,却又没有别的纠葛。
此事一了,便会带着一段温柔而美好的回忆,告别离开,什么也不会留下。
胡铁花有时候想,也许她就是觉得,以后再也不会相见,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即便只裹着一层毛巾,却毫无局促紧张吧
“我只是在想……”胡铁花顿了顿,“你的朋友……他是男的么”
“啊……”少女好像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茫然了一下,随即便很快的肯定回答道:“嗯。怎么了”
“他……你……”胡铁花有些尴尬的涨红了脸,他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发,很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他可是你的心上人”
少女好像更茫然了。
她也顿了顿,才摇了摇头。“不是。”
“哦……哦。”胡铁花有点喜悦,但又对这喜悦感到了一点惊慌和无措,“但是……你既然在这种困难时刻想起他,那么……一定和他关系颇为亲密吧”
“亲密……”少女却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笑道:“与其说是亲密,倒不如说,我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除了他以外……我再也找不到旁人了。”
“怎么会”胡铁花难以置信道:“你这么讨人喜欢,怎么会只有一个朋友”
少女却露出了一个有些戏谑的神色,她有些顽皮道:“也许只有你觉得我讨人喜欢呢”
“怎么会”胡铁花回忆起与她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几乎找不到任何她不会被人喜欢的理由。“莫非你遇见的那些人都是些……”
他原想说是瞎子,聋子,傻子,骗子,可想起眼前的少女也是一个“瞎子”,为了怕刺痛到她,胡铁花猛地住嘴不说了。
少女微笑着,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失言。她道:“那胡大侠你呢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我”胡铁花道:“其实我的朋友也不多。只有两个。”
她却笑道:“那一定是因为胡大侠只想要这么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