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进了冷香小筑的梅林之中,你来我往的打起了雪仗,一片欢声笑语。
陈凤蔚忍不住欣慰道:“阿婵最近总算开朗了许多。一开始什么话都不肯说,实在叫人担心。”
林诗音跟着道:“她很怕生,如今和二表哥却是熟了起来。”
“她哪是和欢儿熟了起来”陈凤蔚想起小儿子做的事情,就忍俊不禁,“还不是欢儿总是去闹她!”
于是等到下一次李芳年休沐回家,看见的便是在院子里扎着马步的弟弟。
他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寻欢,你是哪里想不开,居然主动要学武”
虽然都说穷文富武,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学武需要大量的营养支撑,还有伤药,兵器,那都是一大笔钱。寻常人家一年连一顿肉都吃不起,就更别说顿顿吃肉了。
可学文也不便宜――纸墨笔砚,书籍束,也是一笔大支出。
所以投入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就要看看收益了。
在李芳年看来,学武只能逞强斗狠,就算最后天下第一又能如何不如学文入仕,官至一品,才能光耀门楣。
而且,读书虽然不易,可比起需要打熬筋骨的武艺来说,却又算是只要动脑的轻松活计了。
又累,又没有前途,学来干嘛
李寻欢已经站的双腿发颤,头冒冷汗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说话――他怕一说话,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散,就撑不下去了。
林诗音得了陈凤蔚的吩咐,在一旁监督他,此刻轻声解释道:“二表哥想学轻功。”
“轻功”李芳年一愣,困惑不解,要知道,这门技术就连强身健体都够不上啊
林诗音便笑着继续道:“二表哥和阿婵约好了,一年之后,再下了雪,就要带着她从冷香小筑前的小桥上踏雪无痕的过去。”
李芳年这才恍然大悟,转而笑道:“这么快就学会了讨媳妇的欢心,真是后生可畏。”
林诗音还不大习惯少年人张口“媳妇”闭口“媳妇”的直率打趣,又忍不住微微涨红了脸,抬头去看插在一旁的香,连忙道:“二表哥!时间到了!”
这话一出,那边的马步瞬间就塌了。
李寻欢双腿打颤,汗出如浆,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站又站不住,却又记得母亲嘱咐过不能立刻坐下,只得勉力迈着两条快软成棉花的腿,艰难的朝前走了几步。
李芳年悲悯的看着他,仿佛见到了当年被爷爷抓着扎马步的自己……
想当年,他爹李端和资质平平,虽然有心想要继承他爷爷的武艺,却始终没有长进,倒是在读书上很有天赋。于是李芳年出生之后,作为长子嫡孙,他一下子就被爷爷给盯上了。
好在后来他扎了一次马步就大病一场,从此之后,爷爷就再没勉强过他。然后没过几年,爷爷就去世了,父亲教了他一些拳法,用来强身健体,但没有下苦功夫打熬身体,别说内力这么玄乎的东西了,他可能出门连个力气大点的农夫都打不过。
不过,他弟傻得脑子这么铁,自讨苦吃,都是为了讨人欢心,但那人呢
李芳年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到那总是跟在李寻欢身旁的小姑娘,顿时好奇问道:“说起来,阿婵呢”
林诗音回答道:“阿婵去换水啦。”
但凡练武之人,习武之时,都是不许外人靠近的。这固然也有法不传六耳的谨慎,怕被人偷学,但也有一种“练武那么多人围着伺候你像什么话”的鞭策。
所以这里没有仆人婢女,阿婵只能让厨房烧起热水,然后端着盆子盛过来,给李寻欢擦汗。
路上热水刚好温下来,但放一会儿又会变得冰凉,只能再去换水。
“用冷水不行吗”李芳年想起当年他扎完马步汗出如雨然后被亲爷爷一桶冷水当头浇下的感受,那酸爽……
林诗音摇了摇头:“姨妈怕二表哥进了凉气。她说……当初表哥你也是这么弄了一遭,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他与李寻欢两个人都是林诗音的表哥,为了以示区分,也为了省些麻烦,她称呼李寻欢为二表哥,称呼李芳年便叫做表哥。
李芳年自然想得出这点,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摇头苦笑:“我当时发烧,可不是因为用冷水擦汗……”
他与林诗音正说着话,李寻欢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头撞在了他身上,说话的声音简直气若游丝:“好累……阿兄……让我……靠一下……”
李芳年看着他满头的汗水,都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大片水渍,心疼的不行,“……我新做的还没穿两次的青绸新衣啊……唉……”
这时,阿婵端着水盆,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她将水盆放在回廊的栏杆上,乖乖的叫了一声:“大表哥好。”便将李寻欢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