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这一日的人生经历了跌宕起伏, 大悲大喜。
虽然她没有五百两来仿制那坠子, 但是却成功改变了冬雪的命运。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庆典前一天,冬雪的娘亲先在外面张罗。
冬雪在府中还有工作,就迟几日再回家去。
这件好事一定,宝意的烦忧甚至都减轻了。
冬雪这件事的顺利给了她信心, 让她决定慢慢来。
没有那么多钱买玉, 那就先救霍老。
找大夫给他抓药,找人来照顾他, 把他的病情给稳住了, 然后再慢慢地想办法。
她回到院子里,谢易行也回来了。
白翊岚仍旧站在他的制高点,看着宝意蹦蹦跳跳地进来, 身上的烦忧像是一扫而光。
他一挑眉,想着去趟灵山寺找到霍老, 她这么开心吗?
不光是他, 小厨房的李娘子也看出了宝意的高兴。
在她来拿茶点的时候, 李娘子笑着打趣她:“怎么啦?这么高兴是在路上捡到宝了?”
“没有。”宝意笑眯眯地道,“就是高兴, ”
当然, 要是捡到宝, 她更加高兴。
这个兴奋劲一直持续到晚上, 昨天晚上她没有睡好,今天心事一了,一沾床就睡着了。
在这夏夜的蝉鸣中, 她感到自己向下沉去,无尽地沉去……
然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郡主的院子里。
在她耳边不停地传来哭喊的声音。
宝意一惊,向下看去,发现自己是在柔嘉郡主的屋子里。
她竟又回到了这一日天花发作的时候!
谢柔嘉正在床上翻滚着,一边痛苦着喊着“娘亲救我”,一边伸手去挠自己。
在她旁边的小丫鬟都伸手去按住她的手,口中恳求道:“郡主郡主,你可千万不要去挠自己的脸,挠花了是要留印子的!”
谢柔嘉状似发狂,大叫道:“走开!”
她的手腕在小丫鬟的手中被抓着,那皮肤薄得一摸就破。
小丫鬟们不敢抓得太用力令她手上的疮破掉,吓得松开了手。
谢柔嘉的指尖立刻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将那片脸挠得血肉模糊。
不,不是回到这一天,只是又梦见了。
宝意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在身体里,而是飘在上空。
她看着谢柔嘉的血涌了出来,然后沾在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上。
鲜红的血衬着白玉,无比分明。
可是那滴血却没有流下去,而是迅速地被那坠子吸收了。
宝意感到心口一滞,这一下,那坠子就彻底变成了她后来看到的谢柔嘉脖子上挂着的样子。
白玉带血,犹如雪中盛开的一抹红梅。
她想要靠近些去看这个坠子是有了什么变化,可是刚一想靠近,周围的画面却一变。
依然是在这郡主的院子里,在谢柔嘉的屋子里。
宝意还是停留在这个角度上,望着坐在梳妆镜前的人。
谢柔嘉从那场天花中活了下来,但是她的身上却留下了很多的印子,尤其是那张脸。
宝意看她戴着面纱坐在这镜子前,颤抖着手去把那面纱揭下来。
映在镜子中的是一张布满了伤痕的脸,都是她自己抓的,伤口结了痂,边缘缩紧了。
谢柔嘉抬手抚过自己的脸,少女曾经秀美的脸如今变得像怪物一样。
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也不敢碰到自己现在凹凸不平的皮肤,然后宝意就听她大喊一声,一把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接着像发疯一样在屋里打砸起来。
“郡主——”
有人想要进来,可是谢柔嘉却抬起了眼,朝着那个方向,犹如负伤的野兽一般狠狠地道:“出去!”
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的样子!
宝意看着她,想到自己发现脸上也变得坑坑洼洼,却完全不能像她这样大肆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悲痛,只能默默地哭泣,然后还很快就被她给赶出府。
那一刻的绝望,谢柔嘉怎么会知道?
她抢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又还对这样的人生如此不满,还要从自己这里夺走自己仅有的东西。
宝意看着她在下面疯狂地砸着东西,一边哭着说“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就想起她之后很快就会见到自己,然后让自己滚出去。
宝意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个角度飘着,再次看一遍当初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去,可是没有想到,下方那跌坐在地上的人却忽然抬起了手,若有所感地抚上了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看到她的动作,宝意不由自主地向前靠去,就见在谢柔嘉的指尖下,那枚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坠在发着白色的光。
它不光是在发光,而且还像是在发热,所以谢柔嘉能够感觉到。
她低下了头,把玉坠从贴着脖子的地方拿了起来,想要看清这玉坠是怎么了,然后就像不知碰到什么地方,她整个人都被这骤然暴涨的光芒给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