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见宁王妃,不能耽搁,紫鸢这便带着宝意走了。
冬雪从院子外回来,正好见着这一幕,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变了变。
她怕宝意出了什么事,又不能追上去拦,只能加快脚步回了院子。
见春桃站在院中,便过来拉着她问:“王妃院子里的紫鸢怎么来了宝意可是出了什么事――”
春桃看着冬雪急切的脸,甩脱了她抓着自己的手:“她在院子里见天地打破东西,谁知道这在外面游荡的时候又打破了什么宝贝”
冬雪脸一白,春桃忍不住幸灾乐祸:“我看你这个好妹妹怕是要被赶出去了,你还是赶紧替她收拾东西吧。”
回廊上,宝意跟着紫鸢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跟春桃以为的不一样,想到自己要被送出去,她心中有的只是即将逃出生天的激动。
这一出去,她就很难再回到王府之中。
宝意突然意识到,现在去见宁王妃,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尽管她现在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没有办法跟母亲相认,但是能在离开之前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紫鸢一路都牵着身旁的少女,一侧头就能看到她神不守舍的样子。
想来成年男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都有可能发疯,何况只是一个小姑娘
紫鸢觉得宝意只是精神不太好,没什么大问题。
她在院子里会表现得那么害怕,那么恍惚,想来还是因为春桃在。
离了院子,跟自己走了一段,这不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等到进了宁王妃的院子,紫鸢提醒了宝意一句“到了”,这才放开了牵她的手。
宝意回过神来,依旧顶着怯懦易惊的样子,跟在紫鸢身后进了屋。
在今天以前,宝意还从没进过王妃的院子。
她大气也不敢喘,只敢低着头,跟着身边的紫鸢。
她停下,宝意也停下,她行礼,宝意也行礼,像个小木偶。
谢易行原本在跟母亲说着话,自这小丫鬟一进来,他的声音便停了,只想看这低着头的小丫鬟到底长什么样,才能让白翊岚如此的关注。
宝意跪在地上,心跳得厉害,这是七年来自进府那日之后,她离宁王妃最近的时刻。
她听着紫鸢在跟宁王妃说话,忽然感到这一路过来的欣喜跟忐忑,都在这一刻被委屈盖过。
陈氏跟她没有关系,坐在面前的才是她的母亲。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被姐姐抢走的尊贵荣宠,也可以不在意这些年受的苦,可是她们怎么能抢走她的母亲
宝意在袖子底下拼命地握紧了拳,指甲都陷进掌心里,才让自己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只听宁王妃说道:“抬起头来。”
宝意听着这温柔的声音是朝自己来的,于是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抬起了头。
她望着坐在面前的宁王妃,只觉得跟七年前相比,王妃还是一样的美丽,只是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宝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是很快她就要如愿被送出去,要再见到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一想,宝意就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好把母亲的样子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宁王妃看着她这像小鹿一般幼圆无辜的眼眸,从记忆里挖掘出了第一次见宝意的场景。
这跟柔嘉一起到府里来的小孩儿面黄肌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不知不觉也长成了好看的少女。
只是因为之前遭的罪,所以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宁王妃心中升起了一阵疼惜,转头对小儿子说:“你孙嬷嬷的孙女长大了,从她进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宝意贪婪又克制地看着她,想着母亲是在跟谁说话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向旁边移去,就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是三哥!
打一进来,宝意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宁王妃身上了,完全没有发现谢易行也在这屋里。
谢易行看着这小丫头望自己的眼神,只觉得她真的很容易受到惊吓。
大概以为这屋里只有王妃一个,乍一见到自己,就吓得眼珠子都不会错了。
宝意怔怔地望着谢易行,想着三哥在这里。
一个念头闯进她的脑海里:是白翊岚!是他跟三哥说了自己的事,所以三哥才来了。
所以说,眼下不是想要把自己打发出去,而是想要让自己到三哥身边去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宝意心里疯长,令她的心情瞬间又从大悲回到大喜。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还以为自己几天前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