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司方在天有灵,还是司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晚他竟真梦到了司方。
梦中的司方穿着保安制服, 因为进城皮肤白净了些, 木讷的神色不在了, 很温柔地冲着他笑。
他就很想上去抱一抱司方。可是他往前走一步,司方就往后退一步, 到后来他跑的气喘吁吁, 可司方跟他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他道:“哥, 你不要动,让我抱抱你。”
司方还是那样笑着:“渺渺, 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我也看看你就离开了,咱们来生再见。”
说完司方和他挥挥手,司渺眼尖地发现, 哥哥手上做工磨出来的茧子都没了,皮肤匀净细嫩,就像从没受过苦一般。
于是司渺也笑了, 笑着笑着,被一只手臂揽进怀里, 从梦中醒了过来。
黑暗中季越东摸了摸他眼睛, 摸到一手湿凉,柔声问:“梦到哥哥了”
“嗯,”司渺脸贴着他的手心,像苗苗一样慢慢地蹭, “梦到哥哥说,来生还要和我做兄弟。”
“那很好啊,”季越东吻掉他的眼泪,“来生我也还要和你做情侣,好不好”
司渺果断拒绝:“不好。”
季越东不平:“为什么”
司渺道:“我才不要天天被你这么欺负着呢来生我要做你爸爸,掌控你所有的零花钱,不听话我就揍你,要是敢早恋的话,我就把你腿打折”
季越东“大惊失色”:“这么残忍”
司渺“嗯”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你生病了我守在你床边照顾你,你难过了我带你出去打电动,每天给你准备早餐午餐晚餐还要买辆小车子,春天的时候一起去春游,夏天时候一起去钓鱼,秋天上山看红叶,冬天就不开车出门了,在院子里堆雪人,你负责给雪人穿衣服。”
季越东被他说的心里又酸又痒,凑上去咬他耳朵:“这个愿望现在也能实现啊,爸爸。”
司渺:“”
季越东:“爸爸”
司渺:“”梦里看到哥哥的难受全没了。
他又y了。
其实也不是季越东叫他爸爸他就会y,而是很奇怪的,季越东不正经地叫点什么称呼,他都要y一下以示尊重。估计是平时男朋友太正经,稍微放松一下都要让他兴奋吧。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前两天他去季越东办公室了,看到季越东板着脸全神贯注听汇报的样子,他也非常可丨耻的用围巾遮住了下丨半丨身。
季越东当时听的挺认真的,结果汇报的员工前脚刚出门,季越东后脚就把他压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办了一次。资本家的办公室大到有回音,他一边被动承丨受,一边听着办公室里自己被无限循环的细碎叫丨声,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被弄丨出来三四次。
“想什么呢,爸爸,”近在咫尺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怎么想成这样了”
司渺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很尴尬的,被子下的自己正站着。
司老师也不想掩饰了,反正明天一早的飞机,都来不及害羞,不如最后放纵一次。
司老师被子一掀,悲壮道:“你懂的”
季越东:“”
行吧,他懂了。
男朋友表现的好像要英勇就义似的,于是季越东也不打算惯着他,直接把人抱到镜子前。客厅灯全打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司渺捂着眼睛不敢看,季越东强迫着把他手反剪在身后,令他不得不看。
他忽然想起来季越东受伤那次,他开了一晚上车去医院,下属帮他们定了全是花、粉红气球,带着水床和镜面屋顶的房间。水床应该挺刺激吧,边在水床上边看屋顶应该和现在一个感觉。不对,现在好像比水床还厉害,季东东难不成是个机器人自己身上为什么这么红,每次他都是这么红的吗哎呀他是什么表情,这表情也太崩自己的清纯大学生人设了吧嘶
季越东冷声道:“司老师,你能不能专心点。”
能不能能不能
他们能不能了一整夜,清晨周嘉言来接司渺的时候,他是扶着腰出来的。
他和季越东在车外接了一个吻,然后不敢道别也不敢看,迅速跳上了车。
心证的拍摄时间打底六个月,在山里与在外面不同,无论是季越东去看他、还是他回来看季越东,都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简而言之,这次他们真的要分开很久很久很久了。
老刘在前面开车,周嘉言看出他的离别情绪,故意逗他:“小司,年轻人不要太纵丨欲哦。”
“哪有,”司渺掩饰道,“昨天抱孩子,不小心闪到腰了。”
“抱十斤出头的孩子就能闪到腰,”周嘉言抓到他话里的漏洞,“怎么虚成这样了啊我的兄die”
司渺没说话,咬咬嘴唇。
“”周嘉言方了,“我就说说而已,你别哭啊欸,isa姐,给我张纸巾”
纵观司渺前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因为离别掉眼泪疙瘩这还是头一遭。他想想家里的小懿心,想想恢复到已经能跳简单广场舞的妈妈,想想给他画画的微微,再想想昨天x了他一夜的男朋友,越哭越厉害。
人一旦有了更浓的挂念以后,远行就变成了一件虐身又虐心的难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从前被踢断肋骨、被抢戏被嘲笑都不会哭,现在想到家人就心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都说年龄越大应该越坚强才对,他却硬生生被季越东温水煮青蛙,宠出一身软肋。
3月3日傍晚,在风水大师选定的吉日吉时,心证剧组在墨脱举行了简单的开机仪式。
男主角不光彩,因此开机仪式并没请媒体,只有剧组主创排排站,对着一桌供品和关老爷。
这是前人的规矩不能落下,加上郭钊上年纪了越来越迷信,大家也都随着他十分恭敬地拜了几拜,祈求影片拍摄顺利,祈求所有人都平安到来、平安离开。
掀起摄像机上的红布,心证就正式开机了。除了在本地雇的几个临时工以外,所有人都是舟车劳顿过来的。郭导念大家辛苦,当天没安排戏,让大家回去好好恢复精力,顺便适应下高原的环境,别搞出高反来。
墨脱的平均海拔1200米,算是藏区海拔最低的地方,身子好点的基本上都能接受。司渺刚来第一天不太适应,第二天开始便恢复正常。
心证的故事荒诞离奇又搞笑,有点讽刺式幽默的意味。主角是一位在生活中受挫的男青年,在网络文化的影响下,独身一人跑来墨脱,想寻求心灵的指引。
来的第一天他便遇到艳遇被一位漂亮的女藏民拐回了家。结果一夜风流睁开眼,女藏民忽然死在了他身边。有人指责是他见色起意、先奸后杀的,他怕坐牢吓得不行,行李都没拿,趁人群哄闹的间隙溜出女藏民家,逃进了墨脱茫茫的大山林海之中。
他在林子里被狼追过,也跟徒步爱好者一起分享过一顿晚餐。他在山洞里发烧晕了一天一夜差点死掉,也于峰顶见过最震撼人心的星空。
一年后,当他觉得这事的风波该过去了,想出去打听下案件侦查的情况。当地人却乐呵呵地告诉他:小伙子你遇到仙人跳啦,这姑娘骗了好多像你这样的愣头青,其中就属你最傻,花点钱解决就得了嘛,跑什么跑,瞧你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他心里好像猛地空了似的,不止为自己的傻逼,更为这一年多来每日对姑娘的愧疚与祈祷,以及在星空下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姑娘红唇似火,在他耳边许诺会永远永远。
这样的角色司渺没挑战过,还有床戏,都是他的初次尝试。
饰演女藏民的演员是位新生代小花,很美艳漂亮,暗示晚上可以去她房间对戏。司渺诧异道:“你没看过我节目吗,我有男朋友的,又高又帅又体贴”
小花:“”
拒绝的结果就是,司渺这场床戏拍了好多次。小花应该是在故意勾引他,在他身上没完没了地蹭来蹭去。后来发现无论怎么蹭他都不起反应,非常挫败地接受了事实,才好好演让这条过了。
小花杀青后便是山里的戏。三月的墨脱冰冷刺骨,司渺一边拍戏,一边还要做好保暖,以防高原感冒所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
四月,他的新搭档小狼乘坐有氧舱抵达片场,是一只训练过的草原狼,很听驯养员的话。
司渺寻思着得跟人家处好关系,合作起来才能更融洽。结果一条牦牛肉递过去,四道血淋淋的爪子印还回来。
六月,早上山里露水太重,司渺拍摄期间不小心失足滑到山下,摔断了左腿,本来说好的毕业典礼也不能参加啦。
这次骨折让他多年后每次阴天下雨,腿部都隐隐作痛。可当时年轻没感觉,都没怎么休息,一周后打着石膏杀回片场。正巧主角那时也拄着拐,观众应该看不出来。
七月,与紫外线的亲密接触,让他肤色终于健康了些。isa抓紧一切时间拿防晒喷雾往他脸上呲呲呲,司渺一脸生无可恋。
isa安慰道:“你变黑的话,粉丝该不喜欢你了。”
司渺心想粉丝喜不喜欢是其次,季东东会不会不喜欢呢他掏出手机想给男朋友发条短信问问,手机转了半天,没信号。
山里信号一直不好,前几个月他都是下到半山腰给季越东打电话的。腿坏了之后,他没敢告诉对方,撒谎说现在拍摄太忙,没时间联系。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也是很想很想很想了,想到要看一晚上照片才能忍住不难受的那种。
八月,他头发长到遮住了大半眼睛。为了贴合山里流浪的邋遢形象,导演不让他剪。于是白天他从头发丝缝里看东西,晚上找造型师,让小姐姐帮他把前面头发绑起来。
绑完,他问造型师:“娘不娘”
“不娘啊,”造型师碰了两下他头顶的小啾啾,“我们小司最帅气啦。”
他不敢信造型师的鬼话,想找面镜子自己照照。还没等找到,场务在帐篷外面喊:“司老师,有探班”
他心想能是谁探班呢周嘉言是剧组老熟人,来了都不先看他,而是去找郭钊喝酒。秦阮什么的最近都忙着,应该没时间过来溜达。
他边想边往外走,刚拉开门,就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话都没来得及说,被一个吻吻到神魂颠倒。
郭钊知道司渺和季越东那点事,晚上特意嘱咐助理,给两人单独准备一顶帐篷。司渺象征性地推拒,见推不过,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山里拍摄条件不好,尤其他们最近拍的这几场戏,是在号称“华国最美山峰”的南迦巴瓦峰上,为了取星河的景,已经等了三天。
这边的天气阴晴难测,他们连遇三个阴天,都没见到几颗星星。今天是晴天,司渺和季越东并排躺在帐篷里,露出两颗脑袋看夜空。
司渺手枕在胳膊上:“季东东,山里没条件洗澡,今晚要委屈你忍一忍。”
季越东“嗯”了一声,“没事。”
司渺:“我更惨,三天没洗澡都臭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季越东侧头在他脖子上闻了闻,认真道:“不臭,香喷喷。”
司渺被他说笑了,用小臭手去抓人家的干净手:“你怎么突然来了”
“司老师,”季越东道,“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