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妙沁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邢家公子。邢家公子从入了纱帐后,便如隐形的人一般,竟然无人搭理他。
真奇怪。
京中众人都知晓,静王妃给她选了这位邢家公子,他们这样排挤他作什么
魏妙沁便指了个凳子,道:“你不坐”
邢家公子当即笑了:“多谢郡主。”一笑起来,更见俊美。
魏妙沁扭头过来,却见旁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瞧她。
魏妙沁没好气地道:“魏惊鸿,你瞧我作什么”
魏惊鸿摇头叹道:“倒叫这小子沾了光,罢了罢了!不说他,妙妙快坐下。我有好东西给妙妙看……”
说罢,魏惊鸿一拍手掌,便有太监掀起了纱帐来,随即又见庄子上两个下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魏妙沁心下还牵挂着异族攻来,闫家要率兵的事,这下没什么兴趣,便只随意猜道:“里头装了奇珍异宝”
魏惊鸿摇头,笑得眉眼都微微眯起,那张肖似丽妃的面容更灵动了些。
“去打开。”魏惊鸿道。
当下便有人走过去,将那箱子打开了来,却见两口箱子里,各装了一个人。这二人看面容,他们的年纪应当在十三四岁,但看身形又不大像。因为他们是在太瘦了,一口箱子竟然能正好蜷下他们。
旁边一人笑道:“我曾听老师说,前些年云州大旱,竟有人易子而食。我听过后,心下倍觉惊讶,原来竟有这样的人……”
又一人道:“我还听闻,那大旱时饿极了的人,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妇人,竟也有能杀死一名大汉的,实在叫人惊奇!”
又有人紧跟着笑道:“今个儿咱们便来瞧瞧,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奇事。这二人特地关在箱子里,只进水,不进米,不见光线,如此饿了近十日。且看他们谁先撕了谁的皮肉下来啃。”
魏惊鸿这才笑着一指,冲魏妙沁道:“这便叫斗人。如何妙妙这可比赛狗、斗鸡、斗蟋蟀要有意思多了。鸡犬蟋蟀,只是些小物,玩这些的,如何能算得男人不过粉头白脸娘娘腔才玩!”
魏妙沁却呆立当场。
一身的衣衫顷刻间被冷汗浸透了。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把戏。
什么斗人
那云州大旱,百姓饿死,无奈之下人杀人,人吃人。是天道无情,降下这样的大难,叫百姓受苦。无人愿意见到这样的惨剧发生!
他们特地寻了人来饿到快死了,再看他们争斗,撕扯皮肉……这简直丧心病狂!
魏妙沁一时间喉中如堵了硬物,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旁人见她脸色微白,便道:“郡主娇客,怕是见不得血。”
魏惊鸿摆手道:“你们不知妙妙,她从前与我父皇一并狩猎,抬手便射兔子山鸡。收获还颇丰呢!她哪里是那些见不得血一见血便哭的闺阁女儿……”
魏妙沁猛地站起了身,却连抽他的心都有了。
“魏惊鸿!”她咬牙道。
“妙妙”魏惊鸿转头看她,惊讶道:“难道你真见不得血”
魏妙沁气得瑟瑟发抖,背脊阵阵发冷,连带腹中竟然又抽痛了起来。
她想也不想,一巴掌便扇到了魏惊鸿的脸上:“你便是叫我瞧这个你疯了不成拿人命来玩耍”
魏惊鸿叫她一巴掌打懵了,一时间站在原地,竟作不出反应。
魏妙沁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扭头便往外走。
“你这哪里叫男儿作风却比娘娘腔还不如!”魏妙沁快步走下去,眉间带着愠色,一张娇艳的面容气得叫人不敢直视。
只是旁人却不得不道,她哪怕生起气来,面容却只有更美的道理。
含霜带怒,面颊微粉,真真美极了。
众人怔怔望着她离去,拦也不敢拦。
魏妙沁一气快步走了出去,等走得远了,才觉得腿软,力气用了个干净。
从婉扶不住她,满面焦灼。
魏妙沁正要摔下去,便见斜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魏妙沁整个一拉,魏妙沁半个身子便倚住他了。
从婉却是被这力道挤得摔了出去,当即没气愤地就要去看是哪个歹人。
这歹人却生得丝毫不丑,相反还俊美极了,眉间更添着几分冷锐与压不住的狂气。
他张嘴便是问:“脸色这样白,谁欺负你了”
言语间竟是怒火滚滚,冷意森森。
魏妙沁惊了一跳,想退却退不开。
她心下又气又难过,偏在这时撞上荀锐……她心中难过地道,原来大魏覆灭得不冤枉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