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次的身份,是个吸血鬼。”宁准轻声说,“一天不喝血就会死那种。不过听说一滴精十滴血……”
黎渐川腰胯挺起来,坐直关灯,搂着换好了厚睡衣的宁准躺下,漫不经心道:“我怕撑死你。”
宁准用脚踩黎渐川腰腹,黎渐川抓住他的脚暖了会儿,放回被窝里。
两个人挤上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黎渐川躺在下头,让身量比他单薄点的宁准趴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着两人的身份和目前的情况。
黎渐川已经看到了宁准放在小桌子上的证件和车票,还有一柄华丽的佩剑。宁准现在的身份叫洛文,是个欧洲伯爵的继承人,这次坐上寂静号列车的目的未知,但通过他身上遗留下来的票证可以发现,洛文也在战火燃烧的地方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他这样一个最是惜命的身份在战场上待那么久,实在是令人费解。
而且按照贵族的标配,洛文本来应该有一个随行的仆人,但这名仆人却死在了战场上——这是从洛文一封未寄出的信函里得知的。
这封信是寄给他的伯爵父亲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封落款日期为十二月十号的信至今尚未寄出,还在洛文手里。
“不排除玩家是那个精神病的可能性。”黎渐川低声说。
包厢内是一片夜的黑暗,只剩下一点火星坠在黎渐川唇边,细细地落着烟灰。
宁准道:“我们指认抓住这名精神病的可能性很低,按照说明人的描述,他拥有一些独特的能力。并且,他会有帮手,就在明晚之后,不过被隔离这件事……”
宁准的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咚、咚、咚……”
似乎是敲门声。
宁准立刻噤声,迅速从黎渐川身上爬起来,附耳到包厢门上。
“咚、咚、咚……”
黎渐川卓绝的听力让他不需要过多贴近,就能清晰地判断出这确实是敲门声,而且比起刚才听到的第一道敲门声,这道声音好像换了个方位,更近了一点。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有些警惕的女声,像是隔着门传出来:“是谁”
敲门声停顿了下,但几秒后,又继续咚咚地敲下来。
听了几声,黎渐川发现了这道敲门声的怪异——敲门的人像是一台严谨的机器一样,每一下敲击的力量和回震的声响,还有每次敲门声之间的间隔,都完全一模一样,像是复制来的一般,根本不存在差异。
那道女声也消失了,像是察觉到了这敲门声的诡异,不再回应。
敲了大约十下,这道敲门声停了一会儿,旋即又在另一个更近的方位响起。
而这次敲了没两下,就有一个相当粗犷暴躁的男声大嗓门地吼了出来:“敲你妈敲!打扰老子睡觉……什么人”
包厢门轰地拉开声,紧接着,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争吵响起,而是这个男声疑惑的语气:“人呢……没人嘿,列车员……”
黎渐川起身藏在宁准门后,两人对视一眼,宁准拉开了包厢门,朝外看去。
斜对面的5号包厢正大敞着门,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神色烦躁愤怒地站在门口,视线向着过道尽头的那把椅子搜寻过去。
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坐在过道椅子上值夜的列车员不见了。
那里空无一人。
黎渐川借着包厢内的黑暗掩护,藏在宁准身后找了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向外望去,就发现在大嗓门男人的吼叫下,这节车厢的不少包厢门都打开了一道缝,似乎在向外观察发生了什么。
这节车厢一共只有十个卧铺包厢,算是一趟豪华列车。
黎渐川扫了眼,从8号包厢的角度看不到双数编号的包厢的动静,和更里面的1号包厢的门,但对面的3、5、7号包厢中3号和7号包厢都开了一点门。
凭借过人的视力,黎渐川看到3号包厢是对年轻的夫妻,两人都穿着睡衣,妻子还裹着毯子,似乎非常畏冷,脸色在过道灯光的照射下有些青白。
而7号包厢则是一对母子。
那名母亲有些矮胖,脸上还带着很浓的睡意,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的,眉间有着和大嗓门男人如出一辙的不耐烦躁。而她的儿子则被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断拍着后背,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
但黎渐川注意到,这个母亲穿的是睡衣,但男孩却还是穿戴得很整齐,垂在母亲胳膊旁边的手指似乎黑黑的,像是染上了什么痕迹。
男孩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脸来,被母亲保护着。
“发生了什么”宁准声音冷静,但也掺入了一丝睡眠被打扰的不快。
大嗓门男人似乎控制不住他的音量,暴躁道:“见鬼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敲门声就来开门了,但你瞧瞧,根本就没有人!是谁在恶作剧……还有列车员,列车员呢真是毫不负责任的服务!”
大嗓门男人骂骂咧咧地说着,过道内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沉闷的狗叫声。
“嘿,那些长毛畜牲也被允许带上车来了吗”大嗓门男人立刻怒吼起来。
狗叫声随着这声怒吼微弱下来,消失了。
但黎渐川分辨得出,这道叫声是从双数编号这边靠里的位置传出来的。狗叫声比较尖,应该是某位乘客带了小型犬上车。
“是有人恶作剧吧”那对年轻夫妻中的丈夫突然说,“我和我佩莉也听到了。会是小孩子吗”
大嗓门男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了那对母子,那名矮胖的母亲神色浮起一丝警惕,毫不犹豫地向后一退,重重关上了包厢门。
“妈的,是不是你们……”
大嗓门男人眼睛一瞪,正要过去砸门,连通着其他车厢的另一头过道突然门响,那名不见的列车员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吗,先生”列车员似乎有点闹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那名丈夫似乎是个好管闲事的,很有兴致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并怀疑是其他包厢的人的恶作剧。
宁准听到那名丈夫漏洞百出的分析,冷淡道:“在敲门声之前,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开门声。”
“包括车厢门的声音。”
“没有人来到这节车厢,也没有人走出包厢门。”
那名丈夫的脸色有点难看,像是和他妻子一样惨白了:“哦,我只是随便猜猜,或许只是我们没有听到呢……”
宁准没有再说话,但却留意到列车员似乎多看了他一眼。
那对夫妻似乎觉得没意思,关上包厢门。宁准也关上门,但却没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列车员对着大嗓门连声道歉安抚,花了大约十几分钟,费劲口舌,才算把人哄回了包厢里。
通过两人的对话,黎渐川才知道这个大嗓门也是一名退伍的士兵,似乎还有些职务,但他走动起来左腿有点瘸,应该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而列车员不在过道,解释的原因是他口渴,去隔壁车厢接了杯水,离开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不过,正像是宁准说的,没有任何开门声。包括车厢门的开门声。
“半小时前我来找你,在过道里见到了这位列车员。”黎渐川低声道,“之后这半小时内,敲门声之前,没有任何开门声……所以,你说他是怎么离开这节车厢的”
一片黑暗里,宁准慢慢靠到黎渐川身上,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更新,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