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攻击残忍而致命。
当黎渐川一瘸一拐地跑到漏下稀薄光线的窨井口时,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个完好地方了。
剥皮猫和木桩被他绑在腰上。
他一只手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血肉耷拉着,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最严重的腹部,堵住那里糜烂的伤口,不让肠子流出来。
视野被血糊住。
他全身腥红地站在光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冷冷看着下水道的深处。
那张血红的面具阴冷入骨地盯了他几秒,最后不甘地消散了。
只剩腥臭污浊的空气。
天亮了,他活下来了。
一片阴影突然挡住了他头顶的光线。
他艰难地仰起头,宁准跪在井口外,伸下手来。
两人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差不多全亮了。
他们挑僻静的小巷走,察觉到了很多试探的视线。
经过昨晚一场动静,黎渐川已经暴露了,但宁准还没有。所以两人并没有返回白教堂街四号,而是绕了个远路,进了宁准的公寓。
黎渐川身上的伤十分可怖,但在他爬出井口时,就已经全部恢复。但那些经受过的痛苦是真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甚至这次受伤不知道坏了他脑子里的哪根筋,让他在恢复之后竟然十分顺手地背起了“不能走路”的宁准。
宁准用垃圾给他化了一个标准的流浪汉妆。
而似乎是早有准备,宁准自己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裙子,脏污得很。
两人这样一个组合,在黎渐川专业地躲避眼线行动下,顺顺利利,毫不起眼地钻进了烂草丛,仿佛两只急不可耐打野战的臭虫。
宁准入戏很深地喘了两声,被黎渐川黑着脸拎进了公寓。
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透支,令黎渐川疲惫不已。
他洗掉一身冲天臭气,倒头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在睡梦中,黎渐川依然保持了部分意识。
这是常年训练的本能反应。
他感觉得到身边宁准的气息。
宁准抓住了他的手,一根一根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抚摸他手上的厚茧。
带着点酥麻的微痒让他没有立刻睁开眼抽回手。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享受这样的触碰,甚至奇怪地有些熟悉。
略微抽痛的神经在这样的捏按摩挲中,缓慢地舒展着,放松着。
他的睡意更深了些。
朦胧之中,那只白皙清凉的手又慢慢向上,揉过了他的手臂。
餍足的感觉越来越重。
黎渐川心里模糊地想着,姓宁的这骚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只知道祸害人……
这个念头还没彻底冒完整,黎渐川的胳膊就突然被两处柔嫩温软夹紧了。
有什么微硬的东西在他大臂的肌肉上蹭了蹭。
他怔了一下。
脑海中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了。
跟被高压电抽了一样,黎渐川半边身子瞬间弹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剪过宁准的双手,把人按床上了。
他把另一条手臂从宁准白花花的大腿中间抽出来。
一低头看见宁准压在被子里的那半张绯红的脸,和那双闪着水色的桃花眼,顿时就想捶死这个不安生的玩意儿。
精壮半裸的胸膛起伏了一会儿,黎渐川神色阴沉地在宁准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权当报复。
“啊!”
宁准腿颤了下,似乎疼狠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黎渐川见他受了教训,冷淡的唇角勾了勾,满意地重新躺下补觉。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般的低哑声音:“掐紫了……好爽。”
黎渐川:“……”
治骚,吃什么药
上午十点半。
安娜快步穿过幽暗的小巷,来到一排公寓的沿河后院外。
昨晚白教堂街四号发生的动静是她一手策划推动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直接现身在那里有多么不妥。
所以她用一种悠闲的步伐,神情惬意地走在环河的小路上,作出一副欣赏风景的姿态。
她缓慢地靠近着白教堂街四号。
那栋双层公寓安静地伫立在那里,窗户内昏暗不清,让她难以遏制地想起昨晚那恐怖惊悚的一幕来。
她的心跳在加快。
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份,这样一个完美的一石二鸟,黄雀在后——她本以为昨晚她会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最后一晚,依然会是。
可是当那两行浓绿的字迹出现时,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输的。
这对于一名连续两次以杀戮其他玩家方式通关的老玩家来说,打击太大了。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
只要一合上眼,就是洛克坐在她旁边,目光呆滞地露出诡异的微笑,被毒液餐食吞没的画面。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遵从了那些绿字,来了这里。
心里萦绕着无数念头。
安娜闲逛似的走着,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白教堂街三号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一双极好看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出现在那里,淡淡地从她的身上瞟过。
请进。
她的脑海突然接收到一个指令。
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安娜左脚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了。
特殊能力!
她立刻意识到她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除了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人玩家,其他老玩家都会拥有一些特殊的改造能力。
这些能力通过通关游戏获得,由潘多拉的法则改造而来,只能在游戏里使用,被称为意识改造。
安娜见过很多意识改造玩家,也知道很多能力,但没有哪一种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哪怕是那些曾开启过魔盒的人。
一眼,就可以控制一个人。
她或许知道小裁缝是怎么死的了。
压抑着眼底的惊骇,安娜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她不再迟疑,快速埋头闪进旁边的巷子,又绕了点路,翻进了白教堂街三号的杂草丛,在一楼的窗户上轻轻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