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顿了顿:“我把这事告诉你,并非挟恩图报,只是叫你知晓,三郎待你以诚,望你翌日莫辜负他。”
蔺知柔道:“小子此生必不负三殿下恩德。”
太子看着她,又转回方才的问题,已经有些声色俱厉的意思:“那么我再问一遍,若是有一日柳十四与我东宫为敌,你当如何自处”
蔺知柔用力咬了咬下唇,跪下道:“三殿下与我有恩,家师亦然,若真有这一日,小子只能……”
她迟疑片刻,随即坚定道:“小子只能远离京师,退隐山林。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神色一松,若是蔺七郎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站在东宫一边,将师恩弃置不顾,他反倒要立时让此人远离三郎。
这小儿能顶着他的怒火说出这番话,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妄三郎这样看重他。
太子的目光重又变得温和:“起来罢。”
从太子书房中退出来,蔺知柔的中衣几乎湿透了,太子自幼当作储君培养,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在他面前,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自然也不敢与他耍心眼,刚才那番话确是她肺腑之言。
回到院中,天色已经擦黑,夜风骤起,吹得院中草木簌簌作响,檐角的金铃唱和一般“丁零当啷”响个不住,如同她纷乱的思绪。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太子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师父不是池中物,这她早就知道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和东宫站到对立面……
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她差点吓得灵魂出窍,回头一看,韩渡在她身后吐着舌头扮鬼脸。
蔺知柔忍不住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盛满了笑意,像两个清浅的小水潭,韩渡心尖没来由地颤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我阿兄叫你去做什么呀”
蔺知柔从袖子里摸出小银盒给他看:“太子殿下赏我药。”
“哦,”韩渡的声音明显松弛下来,“这是好药,你别忘了服,我本想等阿兄消了气去同他讨的……”
他说到一半蓦地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把话咽了下去,伸手按她额头:“噫,还有些热,快进屋躺着罢,阿兄也真是,赏个药叫人送过来便是了,还让你巴巴地往他那儿跑一趟……”
蔺知柔哑然失笑,也就是他阿兄纵容他,换了别人可没这个肚量。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韩渡本来就瘸着腿,跪了那么久更是雪上加霜,蔺知柔见他走路姿势古怪,还偷偷地龇牙咧嘴,心里又酸又涩,眼眶不由发胀。
她装作一无所觉地问道:“冯八郎如何了”
韩渡挑挑眉:“断了条腿好大阵仗,今日半个尚药局叫他们搬去了冯家,哼。”
尚药局是替天子治病的,让医官替冯盎诊治,这自然是僭越,不过皇帝乐意,这种事数不胜数,想来言官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蔺知柔在心里暗暗叹息。
韩渡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安慰道:“你别怕,有阿兄和我在,冯家不敢对你如何,何况他们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只不过不敢发作罢了。”
蔺知柔点点头:“我不怕。”
韩渡又道:“对了,你想不想见白先生上回说过程子请他入宫一叙,不知不觉拖到了如今,眼下你又不能去崇文馆,正好请他来陪你说说话。”
蔺知柔想了想,冯盎受伤闹得满城风雨,她的事早晚传到白稚川耳朵里,刻意瞒着他倒显得生分,倒不如当面说清楚,也免得他担心。
况且她也有段日子没见到白稚川,不知有没有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消息,于是她点点头:“好。”
第二天晌午,韩渡果然叫人请了白稚川过来,阔别多日,白先生仍然是老样子,他见了蔺知柔的惨状,不免要大惊小怪一番,蔺知柔好不容易让他平静下来,这才问道:“可有师父的音信”
白稚川经他一提醒,这才从怀中摸出个信函:“刚巧前日收到你师父的书信,本来我也要来找你,不想三皇子殿下就遣人来了……”
他顿了顿道:“你师兄要回京备考,一个月前已经启程了。”
蔺知柔双眼倏地一亮:“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人物:
柳云卿:柳十四郎,阿柔的师父(这个应该不会忘吧。。)
白稚川:柳云卿的至交好友,小时候柳云卿和母亲住在益州,和白家是邻居。白先生外表老实,内里风流,因此屡试不第
师兄:卢铉,阿铉,傲娇世家小哥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止于何处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