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
这座坤宁宫,锁住了她二十多年光阴。
皇宫是权利巅峰,有多少人心心念念要挤进来,也有多少人想要出去而不得。
她几乎要松口,却又生生止住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皇后警告地瞪了荣明凌一眼,“先不提出宫,回头好好想想要怎么跟本宫解释你要偷溜出去的想法。”
荣明凌顿时苦了脸,求救性地看向傅妍君。
虽然只有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但这位嫂嫂在她心中的地位得到飞速提升。
傅妍君轻声道,“娘娘也是关心公主。”
太子并非皇后亲生,只是养在她膝下,凌华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孩子。
当今子嗣艰难,登基三十余载,仅得一子一女,除此之外,宫中妃嫔不是无法受孕,就是无故流产,京城中曾一度流传兴德帝杀戮过度的流言。
——盖因兴德帝得势后在三年内将兄弟找借口一一除去。
后来还是兴德帝花了大力气禁止流言,但无可厚非的是,兴德帝子嗣不丰乃是事实。
傅妍君所说皇后未必不懂,但这唯一得来的女儿,皇后紧张又不知所措,既将她保护得很好,爱若珍宝,却又担心她以后过得不好,想严厉教导又狠不下心让她接触阴暗的一面。
皇后这会儿再看傅妍君的目光便真心许多,“本是你们夫妻新婚,本宫却光顾着说凌华的事情了,很是不该,桂香,稍后王妃出宫的时将本宫库房里的那一套红宝石头面添到给王妃的礼上。”
之前的女官脆声应是,后退着离开。
傅妍君起身一福,“谢娘娘赏赐。”
皇后拉着她的手,“本宫记得你闺名可是‘妍君’二字?便跟着怀恩叫本宫皇婶吧。”
傅妍君少不得再起身谢恩,“是,妍君见过皇婶。”
皇后这次却拉着她不让她起,“一家人,何必多礼?日后少不了让妍君进宫来陪本宫。”
傅妍君道,“那是妍君的荣幸。”她发现皇后和兴德帝不愧是夫妻,都爱说“一家人”,但这话却只能信三分。
皇后此时待卫霖的心是真的,对她既有爱屋及乌,又有刚才那一番话的作用,但注定,皇后和兴德帝的利益一样,而她,站在卫霖这一边。
“果是个好的,怀恩,你家媳妇本宫可是喜爱的,若待她不好,本宫要替她撑腰了。”皇后故意对卫霖道。
卫霖冷不丁被点到,从容答道,“您喜爱便好,她是臣侄的王妃,臣侄定会善待。”
“可听到了?”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日后他若食言欺负你,只管来找皇婶。”
傅妍君低头低低应了声是。
皇后大笑,“对对对,就该如此。”
皇后留了两人在宫中用膳,但被卫霖推辞了,皇后脸色不变,“也对,你母妃还在王府,该多陪陪她。”
卫霖不语。
皇后终是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两人回了。
坤宁宫内,皇后赶了荣明凌去练字,她靠在凤椅上,半阖眼睑,神情流露出一丝疲惫,一名面容刻板的嬷嬷上前,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揉捏肩膀。
过了一会儿,皇后叹道,“还是谷儿你的手法最舒服,老了,不中用了,不过一会就精神不济。”
谷嬷嬷道,“娘娘说的什么话,您是真凤之体,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失笑,“谷儿你也拿那些人奉承的话糊弄我。”
她又是一叹,问道,“谷儿你瞧着怀恩这王妃如何?”
谷嬷嬷沉吟片刻,“能在紫怜郡主的手中活到现在,不简单。”
“是啊,”皇后冷笑,“你我都知道荣紫怜是什么德性,当年她看上已婚的定远侯世子时如何疯狂,那女孩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谷嬷嬷没有说话,继续给皇后揉捏肩膀。
皇后自言自语,“静安不知怎么想的,给自己儿子求了这样一个儿媳。”
没有助力不说,还会得罪荣紫怜,荣紫怜她不放在眼里,但她由已逝的太后抚养长大,在皇帝心中有些地位。
皇后不由得厌恶道,“好好的在庵堂礼佛不好,十几年了,又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