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肃索性继续带着他轮转,给两人本身上了一个长久的幻忆咒,响指一打就让东楼又多了一间办公室。
任何人都不会对这件事感觉到奇怪——为什么一个主治医生要跟着实习生频频转换科室?怎么院里换岗能手续走的这么快?
某些本应被注意的小细节,会自动藏匿到记忆的最深处,完全不会被他们的大脑探究到。
在填写轮转记录的时候,岑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侧头咦了一声。
他最近刚吃完《临床骨科解剖学》,后知后觉的发现叶医生的骨骼构造不太像东方人。
叶肃虽然现在是黑发黑眸的模样,但四肢的比例以及面部的结构,都颇为符合欧洲人的特点。
他眉弓高而鼻梁挺翘,如电视中的混血儿模特般五官深邃,侧脸的立体感都极强。
叶肃在低头写着开会心得,半晌才淡淡道:“看够了吗?”
岑安眨了眨眼,好奇道:“叶医生,你是混血儿么?”
“嗯。”叶肃没有回避,但回答的也很简单:“我父亲是英国人。”
他的母亲不顾全族的质疑嫁给了那个人,还差点也被初拥为吸血鬼。
他的眼睛哪怕不是在妖瞳的形态里,也是天然的冰蓝色。
——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岑安本来想问问他会不会想国外的那个家,可很快就感觉到熟悉的低气压再次笼罩办公室,只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
妇产科不仅要照顾女性的生殖内分泌健康,也负责对孕妇和胎儿的监护等工作。
虽然男性性别在这个科室里有些‘不合礼数’,但大部分病患的态度都还算开放和理智。
接生小孩是很辛苦的活儿,一折腾就可能有三四个孕妇同时开了宫口,而且可能很有可能会猝不及防地溅上一身脏污。
作为一棵植物,岑安其实在男女大防上没什么概念。他说话亲和又耐心,抱哪个小婴儿都能三秒止哭,不到半天就受到了好些家长们的欢迎。
完全相反的是,叶肃简直抱谁谁哭,最后拒绝接触任何婴儿,连查体都全扔给他来代为完成。
……这可能就是人类幼崽对大魔王的本能觉察吧。
岑安原先在小饭店里看过好些电视剧,那些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都不算太狼狈,只是叫的太惨了一些。
可真的到了妇产科,他才完全开了眼界——
好些个孕妇挤在待产室里,而且有时候一生孩子就是一下午,中间还得抽空吃两口鸡翅喝点红牛,再哼哧哼哧的用力把小孩给挤出来。
丈夫和亲戚们往往话都特别多,不过有的是关心老婆的健康状态,有的只想问是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岑安头五天战斗在这个岗位的时候,连神识都有些恍惚。
他可能要从一堆粑粑里把小孩抱出来,或者被孕妇饿虎扑食式啃胳膊——好歹隔了两层衣服,不然真得薅一块皮下来。
叶医生虽然是清冷又疏离的性子,但在任何科室都专业能力颇为过硬。
他借着妖怪的独有优势帮忙观察着胎位,遇到头脚倒置的情况也能想办法把小孩转过来,哪怕周边围绕着四五个女人的惨烈叫声,也能够训练有素的把问题一个个解决干净。
等五天过完,科里诞生了十二个孩子。
少数小孩有黄疸或早产的情况,但在保育箱里也睡的非常安稳。
每一个小孩的诞生,就好像是天空中又多了一颗小星星一样。
他们可能皱皱巴巴满脸通红,可在抱出去的时候都能引起许多人的叹息和赞美。
一对对夫妇在这里忐忑地等待着幸福,哪怕无法分发红包表示谢意,也会一遍一遍地感谢医生的辛苦与付出。
还有好些老头老太太会步履蹒跚的赶过来,宁可不睡觉都要守在手术室门口,动作有些笨拙的清点着小袜子与小被子。
岑安在忙碌之余看见他们的时候,内心也会变得柔软而平和。
这大概是最喧闹与安宁的地方了。
“七斤六两!”护士高声通报道。
岑安帮最后一位病人缝合着伤口,听着小孩嘹亮的哭声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等会回家以后一定要大睡一觉……这几天简直像是天天在跟怪兽搏斗。
刚刚成为母亲的女人亲了亲被抱过来的小女孩,抬起手指嘟哝了一句:“我的手怎么有点……发黑啊。”
她有些烦躁的想要抓挠手臂,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
下一秒,血压计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血压已经骤降到五十了!
叶肃刚把产钳放回原位,在看向那女人的手腕时直接变了脸色:“是羊水栓塞——叫人!”
旁边的助产士立刻按了呼叫铃,所有的值班医生都开始立刻往这里赶。
“岑安,”叶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青年的脑海里,声音低沉而急促:“你现在用灵识找她血管里的异物,速度一定要快。”
“绝对——绝对不要让她的主动脉出现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