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业最艰难的时候,她每天四点就要去跑菜市场,晚上十二点都不一定能休息。
“我本来想,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大概是许久没有向谁倾诉的缘故,女人甚至有些哽咽:“可她这么小,却在这种地方!”
岑安轻抚着她的背,关切道:“是遇到坏人了吗?”
“坏人?”那母亲露出嘲讽的笑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被摔碎一半屏幕的手机:“她和高中生谈了快半年的恋爱,我根本不知道!”
“那个男的,那个混账——”她有些失控的打开手机,说话时都在哆嗦:“那个男的跟我女儿说,她要是足够爱他,就应该和他做这种蠢事!”
“她居然信了——她居然信了!”
岑安听着她讲述这些荒唐又凄凉的故事,帮她递着纸巾,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早起贪黑,就是为了供她将来读名牌大学,她就是这样对待她自己的?!”女人终于崩溃到眼泪流满脸颊,发出歇斯里地的呜咽声:“我爱她爱到拼了命都要养大她,可她爱过她自己吗?!”
“也许……她是因为没有感受到你的爱。”岑安叹气道:“在孩子的视角里,可能这十几年里,自己都是孤独一人长大的吧。”
从童年到青年,没有陪伴,没有温柔与包容。
所以哪怕要牺牲掉自己的身体,也想去换得另一个陌生人的爱。
无知是一种悲哀。
“你凭什么这么说?!”女人露出被激怒的神情,伸手拉扯自己的衣服:“我连一百五十块的外套都舍不得穿!给她买最好的鞋,最好的教材,请最好的老师——”
她说到了一半,却好像忽然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想起来,女儿许多次失望又无奈的眼神。
许多次缺席的家长会,还有独自一人的生日——真忙起来的时候,可能连电话都顾不上打一个。
有一次,那孩子被电瓶车撞倒,她刚好在另一个城市谈生意,只能让她一个人去社区医院里包扎缝针。
……她是不是,也做错过许多选择?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女人一边无声的流泪,一边苦笑着摇头,神情绝望而又颓废:“我报警了,可报警有什么用呢?报警可以让时间倒流吗?”
“她才十三岁,以后怎么办?”
“这里的医生很负责任,她们会照顾好您孩子的。”岑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只要好好休息,后遗症也不会很明显。”
“也许以前的路上,你们错过了很多事情,可未来的路还很长,不是吗?”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狼狈的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
“我不怪她,”她忍着泪意道:“她已经够疼的了,我不能再怪她……”
“四十六号!余小禾的家属!”
女人匆匆起身道谢,把最后一点泪光也擦了干净。
“小禾……妈妈给你炖了鸡汤。”
“我们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睡个好觉吧。”
女孩躺在病床上神色苍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母亲的手。
那女人深呼吸着把她垂落的碎发撩到耳后,低声开口道:“妈妈爱你,不要害怕。”
“妈妈永远都在。”
岑安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随叶医生回去。
“对不起……”他路上闷闷地,低着头和他道歉:“我不该那样指责你。”
叶肃没有回答他,只侧头去看窗外枝头上蹦跶的麻雀。
“叶医生……”岑安拽了下他的衣角,试探着问道:“你可以给她消除这段记忆吗?”
至少把那些恐惧和悲伤驱散掉,让那孩子以后更阳光一点吧。
“不可以。”叶肃淡淡道。
“……好吧。”
他们静默无言地返回了诊室,附近没有一个病人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古怪。
在打开门前,叶肃忽然顿了一下。
“岑安。”
“嗯?”
“人都是在痛苦中蜕变的。”
足够痛,才记得住。
无论母亲,还是孩子,都是如此。
“我相信你。”岑安点了点头,语气认真了许多:“你会去做对的选择。”
他侧身看了他几秒,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第二十五号——请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