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对于赵家人而言, 不过是担心赵炳生的病, 或者担心院子里头的积水会不会再升起来, 赵九福的身体吃嘛嘛香, 一点儿也不用赵老四另外费心思。
但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却让许多考生陷入了绝望, 前面的炎热他们能够忍, 即使不少人有些中暑也硬撑着过去了, 三年一次的机会,对多少人来说就是一辈子的希望。
然而这一场暴雨却把这份希望彻底的打破了, 因为突然的降雨, 不少号房年久失修开始漏雨,那时候又是大半夜,不够警醒的考生试卷便湿透了。
这时候的笔墨哪里禁得住泡水,连续三天的考试付诸东流, 可想而知他们会有多么的痛恨和绝望,恨不得将老天爷抓下来痛打痛骂。
等出考场的时候,一部分考生更是经不住这般大起大落, 冷热交加直接就倒下来,又是让家里头手忙脚乱, 新亭府本地的考生还好一些,外地来赶考的更是叫苦不迭。
但等另一件事发生,这些出了考场就直接倒下的考生反倒是成了幸运, 只因为一部分考生不满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竟是聚集了一些人在贡院门口静坐。
这也是赵九福与赵炳生提起的那事情,这些考生大约是头脑一热,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了九日最后却被一场暴雨毁了心中不敢,这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但是这一行为显然要不得,在考官们的眼中,考生们静坐的行为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他们的脸上,等于是指着他们的鼻头在大骂。
乡试的主考官并不是当地的学政,他们是由朝廷派遣的翰林院或者内阁的学士,此次在新亭府主持乡试的正副考官,一个是来自于翰林院的王翰林,一个是来自内阁的李学士,都是正统的科举出生,吃过科举苦头的人。
其中王翰林为官多年,脾气十分火爆,在翰林院的时候都会跟同僚对骂,可想而知他的脾气是有多么火爆了,相比起来李学士的脾气就和善多了,此次王翰林是主考官,大小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说了算,李学士不过是敲敲边鼓而已。
当知道外头居然有考生静坐的时候,王翰林猛地拍案而起,怒骂道“这些考生想要做什么,此次科举天气恶劣,那是老天爷给的,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天底下就没有因为天气不好,就改乡试重考一次的道理。”
李学士见他暴怒的脸颊都通红了,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连忙在旁边劝解道“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不知道规矩才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让人去把他们驱散也就是了。”
王翰林却骂道“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算了,他们这是对乡试不敬,也就是对朝廷不敬,这样的人将来若是为官做宰的话,岂不是祸国殃民”
李学士见他的语气不好,生怕他真把那些考生怎么样了,只得继续说道“他们一个个都还是秀才,哪里知道乡试的规矩,只是静坐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翰林却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骂道“等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了得来人,去把那些胆敢藐视朝廷威严的考生都抓起来。”
下面的压抑面面相觑,李学士皱了皱眉头,憋着一口气继续劝道“王大人,我们是来主持乡试的,若是这事儿闹大了怕也不好吧。”
王翰林却是个软硬不吃的,冷笑一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才绝不能放任这些考生在外头静坐,若是不知情的人怕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学士心中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心中责怪那些考生不是个安分的,这一年年的下来乡试下雨的时候多了去了,以前怎么不见别人要求重考。
对于不同意重考这件事,李学士肯定也是赞同的,只是不乐意王翰林太过于粗暴,弄得考生们最后闹腾的更加厉害。
显而易见的,李学士这么软绵绵的阻止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王翰林瞧了一眼那些衙役,冷声喝道“怎么,本官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衙役们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三俩下就把考生们驱逐到了地牢之内,考生们一见官府态度冷硬,不用考官出面说什么,内部先乱了起来。
其中带头的几个在地牢里头吵成了一团,不是我怪你太冲动,就是你怪我故意拱火,在外头理直气壮的考生们,进了地牢反倒是开始自我反省。
其中一人恨恨喊道“我都说了不行,你们偏偏要来,纵观前朝今朝,除非是重大的舞弊案件,否则从来也没有重考乡试的道理,我真是疯了,怎么就听了你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