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挡移开后,设计别致的七重展柜高低错落,展品不加任何繁复修饰,干净简洁地铺开,而立在展柜旁的男人,黑发利落梳向脑后,一张脸仿若白玉精雕而成,鸦羽般的长睫下,一双异色眼瞳流光溢彩。
蓝景程脑中轰的一响,几乎窒息,紧握住蓝氏展柜上的装饰,力气用得太大,竟掰碎一块下来。
他死死瞪着蓝钦,被周围热切的议论声搅得头昏脑涨,一件件去观察九号台上的展品。
像
太像了。
跟他带来的,明显系出同源。
他这一套,本就是蓝钦糅合出的设计,他不甘心不改,也没胆子大改,到头来,仍旧一眼就看得到出身
短短的几分钟过后,蓝景程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展会正式开场,主办方开放场馆大门,决定未来生死的大潮随之到来。
其他展台多数配了解说员。
而蓝钦只是淡笑着,安安静静守在他的珍宝旁边。
他不需要多余言语,作品丰沛流淌的灵气足够勾住挑剔的眼球,何况他有数不清的作品穿戴在那些名媛明星们身上,风格那么鲜明,哪怕不署名,不公布身份,也叫眼光毒辣的买手们轻易认出。
蓝氏珠宝中仅有的几套惊艳之作,背后的设计师九成九就是九号展台的男人。
那么对面的蓝氏
蓝景程被各国媒体团团围住,面无人色。
“蓝氏背后的设计师始终隐姓埋名,突然在今天公开打对台,是蓝氏苛待吗”
“为什么您的展品和九号台有很高相似度”
“不仅是相似度高,”有国内的记者用词准确,“肉眼看根本是正品和赝品的区别,九号台的设计流畅至极,反观您这边,像是有意磨掉了设计师的精华,添了过多生硬的匠气。”
“请您回答,是否未经同意盗用了设计师的作品,他本人才会采取这种抗议方式”
蓝景程演练多日的展会说辞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他为了向集团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为了独揽功劳,特意拒绝任何人相陪,准备着傲视全场。
可此时此刻,他被记者围攻,意志不断塌陷,发黑的视线穿透人群,刺向对面的蓝钦。
蓝钦的展台前,一半是各国知名买手,被风格各异的珠宝吸引,另一半同样被媒体占据。
两边七嘴八舌,蓝钦却是游刃有余。
“怎么没有价签”买手问的。
“不出售,只展示,如果喜欢风格,可以另外定制。”他淡笑。
“您是蓝氏的设计师吗今天的展品相似度过高,是什么原因。”媒体插言。
蓝钦简单干脆,“是,蓝氏盗取我的设计,恶意修改。”
媒体得到本人的劲爆结论,连忙追问“蓝氏是否苛待您,您才会直面迎战还有是否可以透露您的名字以及为什么一直甘居幕后”
蓝钦划开一点笑痕。
蓝氏,对他的苛待
对面的蓝景程也在面对这个问题,他声音拔高,“没有苛待是他”
蓝钦淡淡望向他,利落回答媒体,“对,苛待,至于我的名字”
小范围寂静,向外不断延伸。
蓝景程噤声,目眦尽裂。
蓝钦唇瓣开合,碾出两个字,“蓝钦。”
所出同脉,苛待至此。
买手们不关心真相,只关心珠宝本身,趁着安静心急问“怎么不出售”
蓝钦垂下眼,温柔抚过手边的耳环,微哑嗓音掷地有声,“因为这些全部是我太太的,我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桑瑜在酒店等得急死了。
钦钦说现场容易刀光剑影,怕照顾不好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跟着。
她哪有那么脆的
真要刀光剑影起来,她绝对可以冲在第一线。
酒店离会展现场很近,她偷跑过去两次,高奢场管控严格,没有邀请函不允许进入,她试验无果,在外面听到进出的外国人在讨论,似乎很多都跟钦钦有关。
但她一个英语四级的水平,毕业之后忘得七七八八,实在搞不太懂。
其实也不需要全懂,欣赏,赞叹,唏嘘,这些表情和语气,她分得清。
桑瑜在馆外坐了一会儿,听得越多,心里越稳。
钦钦不是过去处处需要她提心吊胆的小可怜儿了,他是能够遮风挡雨,所向披靡的男人。
属于她的男人。
桑瑜心定了,站起来朝着馆内飞吻一个,高高兴兴回了酒店,她手机每隔半小时响一次,都是蓝钦低磁的声音,“等我。”
等他,当然等他。
天隐约黑了。
桑瑜在最安心的声音里昏昏欲睡。
没有注意到,屏幕上方的天气预报软件上,跳出了一个插着蜡烛的小蛋糕,后面还有可爱的小男生,眼睛一褐一灰,红着脸对她说生日快乐。
桑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手机的震动把她吵醒。
她睁眼时,室内是黑的。
但也不全黑,迷蒙视野里,隐约有很多跳跃的暖色亮光。
桑瑜揉着眼角坐起来,意外发现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再往下看,床边有烛火,沿着她拖鞋摆放的位置一路蔓延开去,直通到门外客厅。
烛火
她一下子清醒,趴到床沿细看。
不是真的火,是做得极精致的仿真蜡烛。
钦钦回来了
她轻声喊“钦钦”
没有应答。
桑瑜连忙下床,穿鞋时吃惊发现,摆成通道的蜡烛旁边,另有一排同样蜿蜒开去的华光闪闪的大块宝石。
她走一步。
这几块她认得,是她和钦钦在巴西挑出来的原矿。
再走一步。
那几块她也认得,斯里兰卡晴天的午后,钦钦拉着她的手。
烛光和宝石铺就的一路,全是这几个月里,她跟他去过世界各地的证明。
桑瑜屏住呼吸,心脏跳得胸口发疼。
她忍不住加快脚步,冲到客厅,惊讶捂住嘴。
客厅正中,道路尽头,立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箱子上描画着栩栩如生的小美人鱼,戴着公主的皇冠被深海拥在怀里,惯常嵌着字迹的位置,只有短短一行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桑瑜发誓她真的要晕了。
对啊
今天是她生日,她忘得干干净净。
桑瑜又颤巍巍喊了声,“钦钦,你在哪”
依然得不到应答。
倒是箱子的深处,悄悄传出了一声甜萌轻弱的“喵。”
她的大猫咪是不是
桑瑜手都抖了,狠扑到箱子边,手忙脚乱拆开上面的缎带,迫不及待掀开盖子往里看。
英俊的男人抱膝蹲在箱子里,湿红嘴唇微微张着,异色眼瞳比地上任何一颗宝石都更璀璨,他柔软的黑发没了一丝不苟的造型,乖顺垂下,而藏在发间的,有一圈发卡,发卡上
是两只雪白毛绒,尖尖透着幼粉色的猫耳
桑瑜魂儿都没了。
蓝钦望着她,长睫轻颤,耳根渐渐红了,哑声说“主人,我是你的生日礼物。”
桑瑜口干舌燥,眼睛片刻也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伸出滚烫的手,抬起他的下巴,“我的大猫咪,主人这就救你出来。”
戴着猫耳的男人缓缓站起,身上绒绒的白毛衣也露出全貌,他修长脖颈上还套着项圈,腰后有一条松软纯白的小尾巴。
桑瑜的血液直飚到头顶。
她踮起脚,心脏狂震着压下他的后颈,咬上他的唇。
蓝钦任她欺压,纠缠着撞到墙边时,他护住她的头,箍着她反客为主。
他咬开她的衣领,把她托高抵在墙面,火热唇舌含住她细腻的胸口。
“小鱼”
“以后别再喜欢其他小猫咪了,只想我,只疼我,好不好”
桑瑜身上醉红,无条件答应,咬着手背胡乱点头。
蓝钦仰脸,满足地舔了舔她的唇角,“真乖,那小鱼知不知道”
“猫,是要吃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