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更是混乱,随着一桩桩秘闻被爆出来,陈叶两派斗争进一步扩大化。某日,依附陈府的一名官员于被刺杀身亡,此事彻底让陈叶两府反目成仇,随后亦有叶府一派的官员意外而死。
一切正按自己的计划而行,趁着两方斗争的白热化,裴行奕趁机收拢不少势力,待陈叶两派因为二皇子还是三皇子继位之事再度在朝堂上争吵起来时,吏部尚书忽地提出‘无嫡立长’,坚持由皇长子继位。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回附和他的声音居然甚多,并且有愈来愈多之势,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皇长子已经被朝臣们三呼万岁送上了皇位。
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裴行奕耍了的话,陈叶两府也算是白混了这么多年,此时他们想要反抗,却发现朝中大半势力已经落到了裴行奕手上,他们纵然是联手,也难撼动对方半分。
八岁的皇长子登基称帝,尊养母卫嫔为太后。
卫沅看着跪了满地的宫人,人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信的欣喜,主子成了太后,她们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听着那一声声‘太后’,卫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她抬眸,望向殿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素来阴沉着的一张脸,此刻竟也是带着一丝欢喜之色,那双幽深的眼眸,瞧着明亮了不少。
裴行奕是真的高兴,登基大典过后不久,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白兔穿上了属于当朝太后的仪服,当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后宫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他已经助她达成了,那接下来他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属于靖南王世子裴行奕的世界了吧?
他一派轻松地回了自己屋里,在宫中,他依然保留着当初的住处。
摒退左右,他换上一身简单的靛青衣袍,一丝不苟地梳好头,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轻扬,终于缓缓地低下头去。
然而,当他望向掌心那道印记时,眉头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脸上清浅的笑容也瞬间便僵住了。
没有变化,没有变化,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掌心里,那印记依然是那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粉色!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心都快要凉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它还没有变色?为什么?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出错了,难道那个声音是骗自己的?一切都只是谎言?这见鬼的印记根本不会变色?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若一切都只是谎言,那他还能回去,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么?
他越想越是不安,越想越怒,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又像是被巨石压住了一般,教他险些连呼吸都觉困难。
不会,必然是哪里出了差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小白兔成了太后,小皇帝也不过八岁,根基未稳,陈太妃、庆太妃背后的势力虽然已经被他打击得溃不成军,但他们绝不会甘心。
对了,就是这样,因为地位未得以保障,故而他的任务还不能算是完成了。
虽是在心里给自己找出了答案,可满怀希望落空,到底心情不畅。
也罢,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彻底为她们母子扫除一切障碍!
八岁的皇长子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晕晕乎乎地在朝臣的簇拥下走向那张代表至高权力的龙椅,看着所有人臣服脚下,那一刻的激动与兴奋,教他此生再难忘怀。
他成了皇帝,成了一国之君,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胆敢欺负她,再没有人胆敢对他指手划脚!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他当了皇帝不到一个月后便彻底打消了。
因为他发现,纵然他成了皇帝,依然不能随心所欲,依然有人可以对他指手划脚,甚至欺压在他头上。
这个人,就是那个把持朝政,视君王如无物,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玄卫司指挥使裴行奕。
新皇登基,裴行奕并没有松懈,连消带打,又将一部分权势把握在手中,在新帝登基一年后,朝中再无人敢反对他的话。
当然,对朝臣们私底下对自己的咒骂,他是不予理会的。
“听说皇上昨日向你发火了?他年纪尚小,你、你莫要怪他。”荣寿宫中,卫沅小心翼翼地望向一旁的人。
裴行奕冷漠地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纵然年纪小,也不应该以寻常孩童的要求待他。”
卫沅抿了抿双唇,到底还是怕他,并不敢反驳。
裴行奕却恼极了她这副怯弱胆小的模样,只知道她一日立不起来,自己便一日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般一想,他的脸色便愈发阴沉,眸中甚至还聚起了几丝戾气:“你乃当朝太后,若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言。”
“我、我没、没有,没有什么不满。”卫沅虽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只是当他突然又沉下脸时,还是吓得小心肝乱颤,不明白本是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又恼了。
“你不是不满意我对皇上太过于严厉,甚至对皇上不敬么?为何不直言?”裴行奕一看她这般更是恼了。
“没有,我没有,你、你冤枉我。”卫沅结结巴巴地道,眼睫轻颤,声音软软的,仔细一听,还带着几分委屈。
不知为何,裴行奕本是满腔的恼意却奇异般消去了不少,只是脸上并不显,依然板着脸教训道:“你要记得,你如今是太后,一国之母,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人能比你更有底气。那些小家子气的庶女作派,趁早给我扔得远远的!!”
“哦。”卫沅垂眸,心里只觉得更委屈了。
她哪有小家子气,明明是他故意吓人。再说,他这般凶,宫里宫外便没有人不怕他的。
“不许低头!!”裴行奕低声喝斥。
她‘嗖’的一下立即便又抬起了头,丹唇微抿,俏脸微微泛着白,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了几下,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却不料正正对上他的视线,当下便吓了一跳,连忙别过了脸去。
裴行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副模样,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娇娇怯怯的作派,哪似一朝太后,分明是待字闺中不曾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性都耗在了这只小白兔身上了。
卫沅轻咬着唇瓣,心里有些难受。
她不懂为何他总是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自己,明明她不过是深宫妇人。
可是,每次看到他用这样的表情对自己,她又觉得有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你、你别这样的,以后你说的我都会听。”平生头一回,她大着胆子小小声地道。
“我说的你都会听?是了,这头是听着,转头便又忘了个一干二净。”裴行奕依然板着脸,只是语气到底还是缓和了几分。
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唯有陪她耗着呗!
卫沅心思向来敏感,自然是察觉他语气的缓和,总算是松了口气,偷偷望了望他,怕他察觉,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方才是怎么回事?我怎的远远便听到陈太妃相当不豫的声音?”裴行奕敛下心神,问道。
“不过是一些小事,没什么要紧的。”卫沅回答,声音还是那般软软的,听着无比轻柔,就像有根羽毛在他心尖上轻捊。
裴行奕难得地怔忪须臾,很快便又想,连声音听起来都是这般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并分威严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