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觉得如今这般便很好,有皇上的‘宠爱’、懂事的‘儿子’,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自己。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给她的。
碧空万里,日光照在清澈的湖面上,微风轻拂,泛起粼粼波光,如梦似幻。
裴行奕铺开雪白的纸张,提笔蘸墨,正要书写,忽听门外响起了下属的声音:“大人。”
“进来。”他放下笔,沉声道。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便急急迈了进来:“大人,京里传来消息,景王殿下出天花了。”
裴行奕吃了一惊:“何时之事?可曾请太医仔细诊治过了?”
“七日前发现的,已经请太医诊断过,确认的确是天花。”
裴行奕脸色不怎么好看,景王身上虽是流着汪太后的血脉,可到底不过是九岁的孩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就是不知此番他能否熬得过去。
毕竟天花对一个孩子来说,可是相当致命的。
“请太医好生诊治,我禀报皇上。”
“可见天意如此,且尽人事听天命便是。”熙和帝听罢他的回禀,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只很快便敛了下去,颇不以为然地道。
那毒妇当年做了那般多的恶事,如今断子绝孙也不过是报应一场,他当日饶她们祖孙一命便已经天大的恩典,可惜老天爷不肯饶过她们。
“不过景王既然患上天花,为免传染他人,景王府需看守严实,不准任何人进出。”想了想,他又吩咐道。
不准任何人进出?裴行奕愣了愣。在此等节骨眼的时候封锁景王府,岂不是要让府里之人自生自灭么?
天花虽是凶险,但也未必完全致命,可封锁王府,与见死不救有何异?
裴行奕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是靖南王世子时也好,如今的太监章福生时也罢,手上虽也沾染了不少人命,但要让他对一个九岁的孩子见死不救,到底难以狠得下心肠。
他抬眸正欲再劝,熙和帝已经浑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景王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半个月不到,裴行奕便接到景王死于天花的消息。
对这个结果,他也早就已经想过了,只真听到这个消息,仍是有几分失神,好一会儿沉声道:“知道了。”
至此,与汪太后有血脉亲缘之人一个也没有了。
卫沅也没有想到年前还有过一面之缘的景王竟然就这般夭折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低低地叹了口气。
一个月之后,御驾启程回京,虽然对与汪氏有牵扯之人都极度憎恶,但景王到底是皇侄,熙和帝还是对他的夭折表示了悲痛。
反倒是汪太后一脸平静。
裴行奕眉头紧皱,看着神情平静的太后,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唯有暗地吩咐宫人好生盯着她。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师、师傅,皇上遇刺!”小吴子连滚带爬地过来向他禀报时,他脸色剧变,也不及细问,一拂袍角飞也似的往龙乾宫方向奔去。
当他冲到殿中,却被殿内的惨状惊住了。
只见本应该被软禁于荣寿宫的汪太后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早已是气绝身亡。
而另一边的软榻边,郑贵人正瘫软在地,惨白的一张脸,染满了飞溅的血。她的身边,熙和帝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快请太医!!”裴行奕怒声道,随即快步上前,将熙和帝抱上了那张诺大的龙床上。
“皇上,皇上,再忍忍,太医快来了。”他一边快速替熙和帝止血,一边安慰道。
回应他的,只有熙和帝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熙和九年秋,痛失爱孙的汪太后突然闯入龙乾宫中,将不及防备的熙和帝刺杀当场,随后自尽。
熙和帝死得突然,更无遗旨留下,生前亦不曾册立太子,为着由哪一位皇子继承大统,朝臣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大行皇帝有三子,皇长子养母卫嫔,皇次子生母陈妃,皇三子生母庆妃,三子均非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