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子偷偷地望了他一眼,只觉得师傅近来对那个卫贵人的关注多了些,本以为是看出那卫贵人将会有复宠的机会,可最近看来却又不像。
不过他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在宫里头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裴行奕也不急着再去见卫沅,一来是打算让她再受些挫,这样才能更好地认识到自己早前那番话是多么的可笑;二来也是为着熙和帝头疼。
熙和帝才能有限,行事更有些优柔寡断,并非先帝看中的继承人,能登上帝位全因他运气够好,比他有能力的兄弟为着储位争得死去活来,最终死的死残的残伤的伤,就只剩下他一个全须全尾的,故而才得了这便宜。
如今的汪太后乃是先帝继后,唯一的亲子便死在了储位之争中,唯留下一下亲孙,便是如今七岁的景王。
汪太后虽没了儿子,但还有一个亲孙儿,自然心中有所盘算,而熙和帝登基后在掌握朝政上的种种表现,也让不少老臣大失所望,故而至今汪太后在朝中也始终掌握着一部分势力。
裴行奕揉了揉额角,这个皇帝,根本就是根基未隐,再加上因为被勾起的心魔,近来脾气愈发暴躁,行事愈发急进,已经好几回在汪太后一派手上吃了亏。
裴行奕乃皇帝近侍,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权势也是来自于皇帝,不管这个皇帝是明君也好,昏君也罢,他都希望他能将帝位牢牢坐稳。
此刻,他不着痕迹地望了望正表演着“母慈子孝”的太后与皇帝,不得不说,论演技,还是太后更胜一筹,熙和帝眼中的冷漠、厌憎根本掩饰不住,他愈是这般,汪太后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温和,乍一看来,就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包容着任性的孩儿。
“皇上日理万机,还是要多保重龙体。皇上龙体安康,才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多谢母后关怀。”熙和帝干巴巴地回答。
“章福生!”太后板起了脸,沉声又唤。
“太后娘娘。”裴行奕恭敬地应下。
“你乃皇上身边最亲近之人,务必尽心尽力侍候,平常也要多劝着皇上多要保重龙体,切莫只记得拍马溜须那一套!”太后威严地道。
“谨遵太后之命。”
汪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温柔地再叮嘱了熙和帝几句才离开。
一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后,熙和帝才愤怒地一拍御案:“毒妇,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日……”
裴行奕垂眉,早晚有一日会怎样,他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身后一国之君,竟是这般喜形于色,莫怪在朝堂上处处受掣。
他暗地叹了口气。
熙和帝近来确是觉得处处不顺,朝堂上,那些老匹夫对他指手划脚阳逢阴违;后宫中,嫔妃们半点也不体谅他心中苦楚,只记得粘酸吃醋。
事事不顺,教他如何不心浮气躁!
裴行奕温声劝了他一阵,总算是让他的气顺了些,只是脸色仍旧有些不好看。
“小章子,朕打算组建玄卫司,替朕监百官之事,有事直接向朕回禀,无须经三省六部,你是朕最信任之人,这个指挥使便由你出任。”片刻之后,熙和帝便缓缓地道。
他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挺了挺腰板,又道:“御使台和六部那些老匹夫,对朕阳奉阴违,暗怀不臣之心,官员互相勾结,对朕之政令处处阻挠,朕欲铲除此等逆臣,只是苦无证据……”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只觉得这个主意确是极好,玄卫司直接向皇帝负责,指控使是无根的宫中太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皇帝的宠信,换而言之,他们是孤臣,最不可能会有二心的孤臣。
裴行奕却是越听越心惊,心思也不禁被触动。
此事若成,于他而言却是极为有利的,一个只是侍候皇帝的宫中内侍,与一位可以监察百官,刺探百官之事的玄卫司指挥使,直属上锋更是皇帝,这样的人,官位不高,手中权柄……
他的眼神微微闪动。
“一切但凭皇上吩咐!”他很快便有了决断,跪下回道。
熙和帝愈发满意了。
卫沅的日子却愈发不好过,宫妃们本以为她很快便会复宠,却没有想到一个月时间过去了,皇上却并没有再度宠幸过她,对皇长子之事亦没有多过问,仿佛早前斥责陈妃、让卫贵人抚养皇长子等事不过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
看明白了这一层,宫妃们行事便又少了些顾忌,更因皇上久不进后宫,心中焦躁,自是拿这个闷不作声的卫贵人来出气。
卫沅始终默默承受着,她在家中也不过是庶女,又因容貌生得美,打小便没少被几位嫡出的姐妹们故意针对,故而对宫妃们的刁难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毕竟同为宫中嫔妃,她们再怎样也不敢太过,再接着便是皇长子进学,她每日花在皇长子上的心思尚觉不够,自然更不会理会其他人。
“要听太傅的话,认真读书,莫要理会旁人。”她温柔地替皇长子整理着衣裳,不放心地叮嘱了又叮嘱。
皇长子抿了抿双唇,点了点头。
卫沅知道以这孩子的性子必然不会惹事,可更清楚他不惹事,不代表着麻烦不会找上门,比他小三个月的二皇子、小一岁的三皇子,这两位小祖宗可不是容易相处的主。
她放心不下,却又半分法子也没有,更清楚皇长子不可能一辈子缩在玉秀宫,他总是要到外面去的。
最后,她只能忧心仲仲地目送着小小的孩童带着他那新拨过来的小太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