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奕难得地怔住了。
以前的日子?难不成她说的是得宠时候的日子?
趁他分神,卫沅趁机便溜掉了。
看着那如同兔子一般跑掉了的女子,裴行奕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着实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此女,算不算是扶不起的阿斗?
罢了,到底是吃的苦头还少了些,待再过些日子,碰壁受挫多了,她便会明白权势掌握在手中是多么的重要。
正这般想着,忽见原本跑掉了的女子又走了回来,绞着袖子一脸局促地站在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真诚地道:“多、多谢你。”
多谢我?裴行奕又是一愣,正想说什么,对方却又转身跑开了。
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样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女子,她的家人是如何放心让她进宫的?她又到底是如何在宫里生存下来的?
熙和帝少年时便吃了不少苦头,身子骨本就较之寻常男子要弱些,所幸前些年一直好生调养着,故而渐渐有所好转。哪想到那一夜放纵,烈酒加上合欢香,又逢许贵人勾出了他的心魔,种种巧合之下,以致精元大泄,至少短期内近不得女色。
裴行奕还清楚,纵然他此番痊愈了,日后于子嗣上也会有些困难。不过此事目前除了他,便连熙和帝自己也不知道。
熙和帝龙体抱恙,对外也只是说偶感风寒,真正的原因除了他本人、裴行奕和负责诊治的太医外,再无第四人知晓。
他每日服药的汤药,也是由太医亲自煎好送来,再由裴行奕侍候他服下。
如此一段时间,他的身子渐有好转,脸上气色也好了许多,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算是‘痊愈’了。
这段日子各宫嫔妃不时想要过来侍疾,但无一例外都被拒之于门外,唯有瑶妃能服侍左右,但也不过是陪着熙和帝说说话儿便被打发走了。
自己的身子如何,熙和帝自然清楚,每每忆起那夜之事便恨到不行,若不是那贱人,他何至于损了身子。
如今每每看到身边那含情脉脉,一脸欲语还休的瑶妃,他只能狼狈地别过脸去,假装不知道她的期盼。
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却不能亲近,教他如何不恨!
久而久之,他甚至不敢再见瑶妃,怕看到她脸上的幽怨、眼中的失望,唯有以政事烦恼为借口,不再见后宫嫔妃,只心里到底还是烦闷。
忽地抬头见裴行奕神色有几分迟疑地迈了进来,他皱眉:“何事?”
“回皇上,卫贵人与大殿下被陈妃娘娘罚跪漱勤殿前。”
熙和帝本不欲理会嫔妃间的这些小事,却在听到‘大殿下’三字时顿了顿。
这么多年了,他险些忘记自己还有一个长子。
“卫贵人与……皇儿因了何事被罚?”
“大殿下冲撞了二殿下,卫贵人护着大殿下,对娘娘有些不敬。”裴行奕简略地回答。
“这又与卫贵人有何干系?”熙和帝眉头皱得更紧。
印象中那个卫贵人胆小怕事,如今为何会为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孩子出头?
“卫贵人如今照顾着大殿下。”
原来如此……
想到自己最近在女色上的力不从心,他沉下了脸,喝道:“她还不是皇后呢,教导皇儿训导嫔妃何时轮得到她!”
裴行奕低下头掩饰唇边笑意,躬身退了出去,很快便有宫人前往漱勤殿传达皇帝的意思。
陈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
卫沅松了口气,揉了揉跪得有些痛的膝盖,忙把一旁的皇长子抱了起来,勉强朝着陈妃行了礼,一拐一拐地回了玉秀宫。
“如何?贵人主子是打算也在双膝上留些伤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正在上药的卫沅吓了好一跳,侧头一看,便对上裴行奕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汀梅去送太医,汀兰在照顾着皇长子,屋里只得她一人,故而也没有留意对方是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的。
“章公公。”她不着痕迹地放下裙裾,双手交叠在膝上,轻声唤。
裴行奕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良久,不疾不徐地道:“那日二殿下将正在摘花的大殿下推入池中,不曾想当晚二殿下便发起了病,陈妃深信是不祥的大殿下冲撞了她的儿子,故而今日才会刻意针对。”
“本来只要陈妃下了这口气,你与大殿下便安全了,可皇上却横插一脚,在众人跟前下了她的面子,纵然你们是无辜的,但陈妃必然会将一切算到你们头上。”
“卫贵人,你觉得凭你如今地位,可能应付陈妃的报复?”
卫沅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卫沅,想活着,便去争、去抢,只在站到最高峰,才没有人敢轻贱你!”耳边再度响起那充满引诱的声音,卫沅呼吸一窒,不知不觉绞着了帕子。
她吸了口气,对上他幽深的眼眸,鼓起勇气问:“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