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弄。”
钟汀冲他笑,说那也行。这张春饼卷得很厚,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嚼着嚼着眼泪就下来了,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好吃得痛哭流涕。路肖维拿纸巾去给她擦眼泪,钟汀还在那儿感叹,“真是太好吃了。”
她从纸巾盒里拿出餐巾纸去擦嘴,一边擦一边说我嘴边是不是沾了甜面酱啊。她一连揪了几张面巾纸去擦,开始只是擦嘴,后来便挪到了眼睛,擦着擦着她就用纸巾把眼睛给盖住了。
良久之后,她终于露出了眼睛,“这个葱丝实在是太辣了,把我眼泪都给辣出来了。我得去洗个脸。”话刚落地,她就转身出门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路肖维把自己卷好的春饼递给钟汀,“你要不要吃这个?”
钟汀点了点头,便接过去咬。
路肖维卷一个她吃一个,到最后她撑得实在吃不下了,便招呼他道,“你也吃啊。”
从店里出来,钟汀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次非常自觉地同路肖维说再见,她准备坐地铁回家。
“我送你一段吧。”
钟汀本想问一句方便吗,她知道他一定回答不方便,于是直接说了个好字。
她坐在副驾驶上,跟他喋喋不休地说她最近又发现了哪家馆子,里面的特色菜是什么。她听人说有一家淮扬菜馆不赖,里面的煮干丝真是好极了,咱们下回去吃吧。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
“那咱们去吃湘菜,我知道有一家馆子,他家的三层套鸡十分不错。还是去吃西北菜?”
路肖维又打开了车载cd,钟汀听到了熟悉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然后她非常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他点燃了一支烟,摇下车窗,向外喷吐着烟雾,夜里起了雾,路灯昏黄的灯光被雾笼罩着。
就在他抽烟的功夫,钟汀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个冰淇淋,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他上次路过一家冰淇淋店,顺便买了几盒冰淇淋。
“刚吃了饭,别吃凉的了。”
“我再吃一勺,剩下的我拿回家明天吃。”
路肖维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钟汀拿着半盒冰淇淋同他说再见,是很雀跃的样子。
她不会以为冰淇淋是他特意买给她的吧。
路肖维回到酒店,接到他爸打给他的电话,“刘院长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就是物理学院那个刘院长,人家女孩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具体资料和照片一会儿我微信发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见一见,给我个准日子,我好回复人家。”
“爸,这事儿您能不能别管了?”
“成家立业,成家方能立业,你看对门人家钟汀,跟你一般大,不对,比你还小吧,人家平均一周相一个,你再看一看你……”
“她一周看一个她也不是没成吗?再说您怎么知道人家一周一个?”
“人家姑娘虽说没成功吧,可人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从没懈怠过。n大各个学院的适龄博士,稍微平头整脸,看得过去的,都去老钟家拜访过,这个可不算秘密。”
“人家爱怎样怎样,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的事儿我自己清楚,您别管了。”说完路肖维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老路对着话筒叹气,这个逆子真是不省心。
之后的一个月里,路肖维都没见过钟汀,钟汀给他打电话,他说一句在忙就挂断了。她给他发微信,一连发了十几条,他也未必回一条,他想,这样她总该罢手了吧。可她还是锲而不舍。
她发的微信准确使用“的地得”,标点符号也没有任何错漏,看得出,每句话她都斟酌过。所写的都是关于吃的。永远都是一个意思,这个很好吃,我们去吃吧,那个也很好,咱们什么时候去吃。
每次路肖维被她弄烦了,就陪她去吃一次。然后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请吃饭这种事一般有来有往,他和钟汀吃饭永远都是她买单。钟汀告诉他,她请他去的馆子所有餐费都可以报销。
对于一个习惯买单的男人来说,每次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付款并不算愉快。
她不是喜欢买单吗?就让她买吧,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钟汀坚持到了第七顿饭。
之后一个月都没联系过他。
路肖维觉得这样也不坏,他就知道这个人没有定性,风一阵儿,雨一阵儿。
他也真是没出息,差一点儿又他妈栽进去了。
就在他把准备送给钟汀的陀飞轮送给路老二之后,钟汀又联系他了,这一次她请他吃云南菜。
这一次他没再推辞,而是直接去赴约。
他想看一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钟汀许是知道了自己卖弄风情实在幼稚,又恢复了原先的着装风格,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亚麻圆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马尾扎得很高,她现在已经不在马尾上捆鞋带了。
她在认真地吃菠萝饭,低头的时候马尾尖扫在那一小截细白的脖子上。
包间不大,空调调到二十六度,他还是觉得热,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只,点燃,走到窗前去抽。
“吃饭抽烟不好。”
钟汀放下碗筷,走到路肖维身后拍了他一下,“别抽了,吃饭吧。”她仰着头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烟,烟没夺过来,手却被他给握住了,他在手上掐了一把,“你吃这么多,倒也没胖。”
那支烟夹在他中指和食指之间,“钟汀,你觉得你的头发烧着了会怎样?”
“那就剪短喽。”
路肖维把烟掐灭。
他把手插在她的头发里,将她的头偏了偏,去亲她的嘴,开始她的嘴是闭着的,后来便被他撬开了。他把钟汀紧紧箍住,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似的。
年少的时候,他总是竭力控制那股欲望,好像他一对钟汀有了肉体上的想法,他俩的关系就会变得很肮脏。他做过的最龌龊的一件事是用二次函数计算钟汀胸部的大小,事后他觉得自己很恶心,连续游了一万米才冲刷了那种不适感。
如今他真的把实物抓在手里,直觉比当初计算的还要大些。他感到了钟汀的反应,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看了,这里没监控,你放心。”
他感到她已经发软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恶作剧似地问道,“你觉得在这儿怎么样?还是换个地方?”
他之所以不能抵抗她的诱惑,不过是因为他从没真正地得到过她。
一旦得到了,不外乎是那回事。
她不是想跟他玩儿吗?那就玩儿真的。
“不要……”
“不要在这儿还是不要怎样?”
路肖维把钟汀弄乱的头发散开,用手指头当梳子给她梳了两下,又给她绑好。
他握着钟汀的马尾尖在她脖子上扎了几下,“夏天了,人的生理欲望会比较……希望你不要在意。”没等钟汀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几次三番地请一个男人出来,应该会预料到这回事。如果你以前不知道的话,我给你提个醒。”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而且我是一个十分推崇男女平等的人,我并不觉得一对男女发生关系,男的就要负责,负责两个字就是在弱化女性。希望你同我的想法一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出了馆子,路肖维问钟汀去哪儿,他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她要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坐一坐。
“我想回家。”
钟汀上了车又去开车载冰箱,看里面还有没有冰淇淋。
“你的冰淇淋是不是专门给我买的?”
“当然不是。”在否定之后路肖维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可以吃。”
“我现在不想吃。”
路肖维把钟汀送到小区门口,“钟汀,玩不起就不要玩儿。下车吧。”
钟汀并未下车,而是凑到路肖维面前十分郑重地说道,“我没玩儿。”说完她按着他的肩去寻找他的嘴,路肖维系着安全带,被她固定住,这么多年,这个笨蛋终于学会了偏头,可是除此之外并无多大长进,她紧闭着牙齿在他的嘴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当钟汀下车的时候,他去摸自己的嘴唇,发现上唇已经肿了,妈的,明天还有会要开呢,一个男的,总不能用唇膏遮吧。
他告诫自己,下次她再约他,他一定不能来了,他不是不能犯错误,但同样的错误他不能犯两次。
好奇害死猫的故事他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