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遥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她的脸颊微红,看了看四下。
只见碧空如洗,稻浪金黄,秋阳高照,王府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军容整肃,他们皆目不斜视。
苏雪遥便飞快地凑了上来,在谢衡月唇上轻轻一点,她正要迅疾地离开,谢衡月却嘴一张,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不等她着急,他已经将她压倒在厚厚的绒毯上。
苏雪遥只觉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照着,而他的目光却比阳光更为炽热,她白嫩的脸上红晕加深了。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似乎荡漾着一波明净的秋水,她羞涩地低声说:“王爷现在能说了么?”
谢衡月只觉他的王妃那般可爱,这世上无人能及。
他心中一热,差一点要忘记他要说什么。
这些天来,他只要靠近他的小娇妻,便自动在丹田运转清心诀。他甚至不厚道地想,万了和尚武功那么高,搞不好也是这般修来的。
“夫君。”苏雪遥见他怔怔地望着她,那眼神比前世更炽热十倍,她不由也觉得脸颊发烧。
她轻轻唤他:“夫君告诉妾身,这中间是什么缘故?这甘泉山庄很富庶么?为什么我听父兄抱怨,说庄子虽大,但是进项少,有时候还需要家中倒贴钱。”
前世这陪嫁山庄便如此,到了她手上,境况就更糟糕了。她那时候只一心一意地跟谢衡月干架,账目什么的一塌糊涂,她也不想管,每次看到山庄来人就心烦。
然而最终山庄落到了谢清商手里,她后来在佛前苦思,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如今她很想弄清楚,甘泉山庄到底如何败在她手上的。
谢衡月见她似乎有些烦恼,他伸手捏着她的脸颊,只觉触手之处,一片滑腻,犹如软玉。
他心中一荡,轻轻笑了说:“你说的也没有错。甘泉山庄虽然土地富庶,但的确入不敷出。因为它养着学宫的三千学子,收入大半皆归了学宫。”
苏雪遥十分惊讶,这事情她第一次听说。她知道天下三大学宫之一的汾阳书院便在他们甘泉山上,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学宫居然需要他们苏家供养。
想到汾阳书院,她不由想起了前世普善寺隔壁便囚着几位汾阳书院的士子,某一清晨他们消失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正在此时,谢衡月忽然放开她坐了起来,沉着嗓子道:“王妃莫怕。”
苏雪遥这才发现,那缓慢行驶的车子停了下来。车前的骏马一阵嘶鸣,车子竟向后退了几步,她急忙抓着谢衡月坐了起来,向外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金黄的稻浪一望无际,秋阳临近中午,热力十足。在田埂的尽头,远远出现了一条灰色的人流。那样多的人,却没有发出嘈杂声,他们行进着,只待片刻,便要跟王府众人狭路相遇了。
谢衡月一撩车帘,冷冷地问前面的王府侍卫头领袁腾义:“不是派前哨在前面探路么?前方出现流民,为什么没人回报?”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小山岗上,一个带着斗笠,遮住了面孔的人站在那里。他周围围着一圈儿精悍的男子,皆穿着破旧的百姓衣物,而身上却背着弓箭,腰间别着长剑,看起来身份十分可疑。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赫然倒着一个探路的王府侍卫,胸口中箭,已然没有了气息。
那戴斗笠的人冷笑两声,摸了摸他的肩胛,那日夜探宰辅府,在假山旁,被谢衡月的钢弹打中,他碎了两块骨头。他出生以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他暗恨之时,又忆起宰辅府月夜桂花树下,那绝色女娘的模样,心中又一热。他的声音有点低哑说:“记住了,一会儿那覆着轻纱的车驾中的女子,不要伤害,抓住了,蒙着眼睛带到别院去!”
他周围的那些汉子,齐声应诺:“是!”
王府的卫队停了下来。
一时广阔的稻田中,只听马匹们在轻轻喷着鼻息,原地踏着步。风从稻穗中吹过,吹得饱满的稻穗摇晃起来,哗啦啦。
苏雪遥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一种预示。一边是太平盛景,人人衣饰鲜明,面带笑容。而另一边却是滚滚而来的灰色人流。走得近了,便看清楚了那队流民,足有三四百人,烟尘滚滚中,他们扶老携幼,破旧的衣衫尽是补丁,面黄肌瘦,一脸空洞的麻木。
苏雪遥只觉得这和平与变乱交织在一起的景象,十分奇异,好像连太阳都失去了刚才的光芒,变得暗淡下来。
谢衡月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说:“不要害怕,今年大旱,京畿附近几省皆开始闹饥荒。”他叹了口气:“都不过是普通百姓,要讨口饭吃罢了。”
苏雪遥微微颤抖着抚上他的胳膊,轻轻道:“有郎君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谢衡月心头一热,不想他的小娇妻如此信赖他。
谢衡月回眸望着她,虽然他对她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却远非如此简单。
饥荒在蔓延,连京畿腹地,都能碰到这样的流民,可知情形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