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在厢房里,既不敢睡,又不敢出来。方才越芙蓉在门口闹事,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她心内只道小姐刚入门便要多一厉害的美妾,恐怕以后日子难过。
这晋王爷固然英俊温柔,可这情债满身,等闲人也消受不起啊。
正自辗转中,听得王爷唤人。她急忙站起来,从厢房出来便进了正房。
只见屋里并未点灯,明亮的月色从大开的窗户里照了进来。屋子里颇有一点冷。
谢衡月道:“伺候王妃梳洗罢。”
绿绮经历了白天,有点害怕谢衡月。她急忙应了一声,便走到床前,只见苏雪遥在床里,外衣扔在地上,裙子也乱成了一团。发髻早散了。
绿绮当下不敢多看,扶起了苏雪遥,便为她卸了剩下的钗环,将衣裙宽去。
她只觉得屋里一阵浮动的幽香,却不是往常的味道,她转眼看屋里香炉早已熄灭,不懂这香味从哪里来的。
绿绮为苏雪遥卸完妆,唤了小丫头进来捧热水净面。她便又细细翻了一遍床铺,不由问苏雪遥:“小姐,夜间出去的时候带着的那只金钗哪里去了?”
苏雪遥啊得一声,突然也想起来了。
他们在桂花树下温存时候,她分明听到了金钗坠地的声音,只是当时没能让谢衡月捡起来。
谢衡月在月色里看着苏雪遥,一脸害羞,十分娇美动人。
他站了起来说:“我去寻回来。”便从窗子里飞了出去,苏雪遥都来不及喊他。
谢衡月到了山上八角亭中,却见亭子中的青石板地上又落满了桂花。而他四处寻遍了,都不见那支金钗。
那支金钗他也认得,钗口上镶嵌着三颗珠子皆是夜明珠,这是他给苏雪遥的聘礼,亦是御赐之物,是每一位王妃皆有的。
谢衡月不曾想他一时意乱情迷,竟然连这只钗丢了,都没注意到。
他从小院中跃出去的时候,他的护卫们也紧紧跟上来了。此处他们把这山岗皆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谢衡月想到了刚才他打伤的那个黑影,不由怒气勃发,击出一掌,打得山石飞溅。
展宇急忙跪了下来。
谢衡月看着他冷冷问道:“刚才你们可追上了那人?看清楚了是谁?”
展宇略一犹豫,谢衡月喝道:“说!”
展宇不敢隐瞒:“那黑影出了西南角的角门,外面汾水上有人接应,径直上了船。我们追到河边,便追不上了。”
谢衡月一听,便知道这是熟门熟路走惯了的,心中又不免怒气腾腾。
展宇低头不敢看他主子:“那艘船没有标记,有水鬼跟了下去,见他们在快到御河的时候,弃船上了岸,转乘了马车。马车上亦无标记,跟着马车的人,现在还没有回转。但是水鬼认出了在车旁伺候的一个人,那是四皇子的暗桩。”
谢衡月怒道:“蠢材!你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那马车里的人不过是引你们上钩的!他方才没有走,就藏在这里!”
谢衡月想到他方才搜查假山,在那凹陷处发现的那一点儿极细的血迹。知道必然是那人拿走了那只钗。
本来那人今夜敢来,他下手教训了那家伙,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的。现在丢了钗,那一点得意荡然无存了。
他站在那里想着这御赐之物,钗环上竟刻着每位王妃的名讳,做不得伪。他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不管那人偷了那只钗想做什么,他定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展宇只听谢衡月淡淡问:“越芙蓉哪里去了?”
展宇吓了一跳,今夜他做错这么多,要不是王妃为他求情,他明日恐怕真的得去军中戴罪立功了。他急忙回道:“越姑娘,越芙蓉从院中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杨伴当。”
谢衡月早就猜到他王府的大管家,从宫中跟出他来的杨公公必然回来了,否则越芙蓉也不至于这样大胆。
他一时心中一阵烦恼。他排除万难,娶到了娇妻,还以为一切困难,必然迎刃而解,哪里知道这才是开始。
“夜深了。这是首辅府,不是你们郊游的地方。叫他们都滚回王府去。等明日我回府,再做计较!”
说着他运起轻功,便轻飘飘地下了山。
展宇站了起来,不想王爷最近功夫精进如此,他们尽全力都追不上王爷。心中不由一阵佩服。他们不知道这却是清心诀的功劳。谢衡月每日抱着他的小娇妻练功,那是事半功倍。
谢衡月回到院中的时候,窗子已经关上了。绿绮正坐在前厅里打盹。谢衡月悄声唤起她,令她不必留在此处值夜,他便轻轻地走了进去。
只见帘笼放了下来,隔着纸窗,月色也变得淡了起来。纱帐放了下来,里面躺着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