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下去,他们都要被拉出去做思想教育了,毕竟他们的想法和主席都是相悖的。
再怎么不甘心,也不敢再问了。
走都走了,一个个还是忍不住吐槽,“神气个什么劲儿,问几句还不愿意。”
“他们救得那可是资本主义,谁知道是想干啥的。”
“就是,早说他们一家子不对劲了。”
“我听说那天搬了好些东西进去,还非说没有。”
“你看看他们家那副德行,眼巴巴的上赶着就人家,人家不也根本不稀罕吗”
“就是”
说话怎么难听的都有,王凤珍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这也总比整个大队的人都扒在他们身上吸血,或者真的以为他们家性质有问题的好。
葫葫年龄越来越大,趴在王凤珍怀里,对于这些人的话都是听在耳朵里,大部分也都是能听懂的了。
“奶。”
王凤珍笑着道,“葫葫,夏虫不可语冰,意思是不能和生长在夏天的虫谈论冬天的冰。”
“夏天的虫,看不到冬天的冰。”葫葫眼珠子黑亮黑亮的。
“对,所以你跟他们说再多,他们也听不懂。”王凤珍说的是夏虫,也说的是这个葛家坝的人。
葫葫似懂非懂。
不过,被王凤珍转移了话题,也就没有再看身边那些人,乖巧的窝在王凤珍的身上。
工作不同,工分自然也不一样。
不过,为了葫葫,王凤珍也依旧是留着继续这边,工分少一点,一大家子也饿不着。
下午,葛建国回来的时候,搬了整整一大包东西。
王凤珍下了一大跳,直接竖起眉毛道,“我给你说什么来着让你老实些老实些你都干了啥”
葛建国连忙摆手,“没有,真没有,这是宗珩让人送省城送过来的”
“这么多东西”王凤珍眉头都皱了起来。
虽然今天那些话是敷衍大队那些人的,但她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们救了宗珩也是刚好看到了,她相信,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都不会袖手旁观。
拿了人家这么东西,他们反而不好意思了。
葛建国苦笑,“退都没有地方退,而且,没有粮食,都是用的,绝大多数都是葫葫用的。”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拿不完,只能明天再继续。”
王凤珍将袋子拆开,布料,手电筒,杯子,热水壶等等,还有最多就是小孩的衣裳,从里到外,愣是五六套。
尤其是鞋子,她拿起来一看,愣是刚好是葫葫的尺寸,半点不大半点不小。
田燕和齐小娥摸着布料,也不得不叹了口气,“这料子真软,都是小孩穿的,宋家真有心。”
王凤珍看了他们一眼,有心的可不是宋家人。
只有宗珩两天一刻不离开葫葫身边,才能把葫葫衣服,鞋子的尺寸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宋昱杰,送的肯定是之前那些扎眼的东西,或者是钱跟票。
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是送些钱和票,他们还能拒绝,可送的都是这些最实用的,还有大部分都是葫葫的吃穿用度,他们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葛建国喝了口水,“车队那边人家拖过来的还有些布料,剩下的就是从文他们几个人的学习用品,书包,钢笔,资料,文具。”
“反正都是几个孩子用的,我也就只能收下了。”
王凤珍也不能说什么,扭头去找葫葫。
葫葫这会正盯着大门口,一脸委屈,“兔子不见,小哥哥也不见。”
“宗珩给你拿了好吃的,还有新衣服,我们去看吧”王凤珍只能想办法转移葫葫的注意力。
葫葫不买账,坐在她专属的小板凳上,委屈巴巴的不说话。
王凤珍也有些心疼,“小哥哥回家了,明年就回来了,葫葫等明年就能看见小哥哥了。”
“明年”葫葫皱眉。
王凤珍应道,“对,明年,等我咱们的葡萄再接果子,宗珩就回来了。”
葫葫皱起了眉,“再接葡萄”
如今是八月底,葡萄刚刚摘了,再长出来一次自然就差不多是一年过去。
葫葫看着面前的葡萄树,没有动。
王凤珍也知道她可能不太高兴,交代了一声葫葫,回去做饭了,“奶去给葫葫做好吃的,葫葫不要到处跑。”
葫葫神色凝重的点头,还坐在院子里。
王凤珍知道葫葫说了的,就会真的做到,所以也没有耽搁,自己去了厨房。
葫葫还盯着自家的葡萄藤,葡萄都摘了,就剩下了满架的叶子。
葫葫抿了抿嘴,葡萄需要的东西更多,但是如果可以让小哥哥回来,葫葫觉得这样也是值得了。
她跑到葡萄藤下面,肉呼呼的手掌贴着葡萄树,丝丝缕缕的灵力从她手掌溢出,氤氲空气之中,随后又被葡萄藤重新吸收。
葡萄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成长,葫葫皱了皱眉,“不对,不对。”
“要结果,结果。”葫葫生气道。
整个葡萄藤都在颤抖,灵力吸收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藤蔓上延伸出了一段一段。
然后是白色,小的可怜花儿出现在掌形叶子后面,花味暗香,沁人肺腑。
晚风吹过,香味浮动,地面落下了细碎的小白花。
藤蔓上开始出现了葡萄的雏形,一点点增多,变大。
成人拇指大的葡萄逐渐从青色变成了淡淡的紫。
葫葫收回了手,满脸都是兴奋,扭头就跑往厨房方向跑,“奶,奶,奶,奶”
王凤珍应着,“怎么了。”
“小哥哥回来。”葫葫拽着王凤珍的手就拉着她往外走,“奶,你看,你看。”
王凤珍生怕她摔了,大步跟着, “葫葫慢点。”
她也有些诧异,宗珩当时明明是有事要直接回香江的,怎么会又掉头回来
“奶,你快点。”葫葫反倒是着急的催促。
刚刚跨出厨房门,王凤珍就彻底懵在了原地,差点被吓得直接一头栽出去。
“这这”
“葡萄,奶,葡萄熟了,小哥哥呢。”葫葫看着王凤珍。
王凤珍总算是找回了知觉,看着葫葫
“奶,熟了哦。”葫葫还在催促。
王凤珍继续
葛建国也听到动静,打开门就出来,看着那藤蔓上爬的葡萄,“这咋还有这多葡萄”
如今粮食都不够吃,各种水果更是稀罕的不得了,葡萄刚熟,几个孩子就已经开始惦记,每天都在摘,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一瞬,王凤珍脑子急转,直接沉着脸道,“还不是让你们好好摘,你们不好好摘,去,都摘了,这几天说不定要下雨,别给浪费了。”
葛建国也不是见天都在家,对家里这些东西还真没那么了解,挠了挠头,还真以为是几个孩子没摘干净,二话没说就搬了个梯子开始摘葡萄。
可,摘起来的时候,葛建国就发现,这葡萄个头又大又紫,选了一粒儿塞进嘴里,又水又甜又饱满。
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葡萄,狠狠砸了砸嘴,还想是不是时间长些,这葡萄味道也能好些,一扭头却见他娘人已经不见了。
至于为啥葡萄还有,会不会有啥特别的事情。
葛建国压根考虑都不考虑。
“四叔葡萄”
田燕他们几个还在地里没回来,成果跟大柱已经看见了。
一堆孩子围了上来,葛建国更是忘了刚要说的啥。
王凤珍轻轻捂着葫葫的嘴回到房,刚放开,就听到葫葫兴奋的问,“奶,葡萄熟了,小哥哥呢”
王凤珍
葫葫明白了,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耷拉下去,“小哥哥不回来。”
眼圈也开始红了,紧紧抿着嘴,葫葫已经是使劲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好看小哥哥为什么不回来,葫葫乖。”
王凤珍看葫葫满脸的失落和委屈,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告诉葫葫,宗珩回家了,不会回来。
反正等过几天,小孩忘性比较大,自然也就想不起来。
可再想想那一堆,几乎都是宗珩亲自选的东西,不忍心这样说,“不是的,小哥哥家比较远,需要时间。”
“葫葫,小哥哥有自己的家,也有叔叔,伯伯,奶奶,而且他家很远,比县城远很多很多。”
“但是小哥哥记着你呢,这些都是小哥哥给葫葫找的,衣服,鞋子,小书包”
葫葫不说话,还是很失落,听不进去这些话。
王凤珍也有些心疼,“葫葫,小哥哥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葫葫还是不说话,而兔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蹦跶了进来。
圆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来东西。
只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立马动静都小了许多,轻飘飘的蹦到葫葫身边,将嘴上叼着的差点比它个头还大的参放了下来。
王凤珍眼睛都瞪圆了。
这玩意要是让田东升看见,估计能直接哭出来。
这么大的参简直就不科学
这后山咋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参这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王凤珍就看着兔子巴巴的跳到葫葫跟前,一副累死了,放过我吧的样子,摊平躺在了葫葫脚跟前。
王凤珍
葫葫扭头看向别的地方,并不愿意搭理它。
虽然小哥哥住的远了点,兔子也不应该找不到
太没用了
王凤珍就看着兔子又爬了起来,从另一个方向又眼巴巴的凑到葫葫的面前,摊平躺着。
一家人乐滋滋的把葡萄都吃完了。
哪怕再怎么藏着掖着,还是有不少人知道葫葫他们家里得了不少东西。
大队的人越来越不消停,见天的有人来葛家瞧一眼,最后是真的什么便宜都没有占到的时候,大队里面酸话也就越来越多。
不仅是说酸话,也不知道谁去公社那边举报了。
过了两天,公社那边也有人过来大队这边问了几句。
葛文刚忌惮能开小汽车的宋家人,没敢胡乱说话,老老实实的说的。
而且再一打听,葫葫他们家里一门两烈士,公社那边也没有再问,直接消停的离开了。
王凤珍气得胃疼,虽然知道有人眼红,有人会不要脸,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能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他们家里的东西都来得明明白白,别人甚至是明知道查都查不出东西,也要泼一盆脏水上来。
田燕差点直接跑到大队部叉腰开骂了。
不要脸,简直是太不要脸了,“他们咋能这么过分都是一个村的,我们家”
王凤珍已经气过了,这会也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未必是咱大队的人。”
她皱了皱眉,又展开,大队部都是明眼看着那两辆车过来,再带着宗珩离开的。
就算真的有人酸,也是正常的,但到底不应该酸成这样,直接去公社举报。
这事看着就不像是他们葛家坝的人能做出来的、
葛家坝的人一个个都要脸,要面子。
真要是他们家出事,大队的其他人一样觉得丢人,觉得臊得慌。
就像是葛春花如今在小河坎那边好几天了,跑了两趟他们这边,也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甚至压根都不承认她是他们这边大队的人。
田燕听着王凤珍这么一说,也有些愣了,“那这是咋回事”
王凤珍也闹不明白,他们也没有得罪其他的人,咋能变成这样,“ 你去大队部骂,至少让咱们大队的人消停些,就说这叫诬告,你已经告诉公安的人,等着调查呢。让那些人都留些口德,不然也要跟葛春花一个下场。”
完了交代。“建安跟着一起,别让你媳妇吃亏。”
“可您不是说不是咱们大队的人干的吗”葛建安看了看自家媳妇,再看看他娘。
田燕瞪了他一眼,“让你跟着就跟着,问那么多干啥。”
“总归是吓唬一下他们,也让真正干在这事的人以为自己没有暴露,咱们才好观察。”王凤珍笑道。
田燕脸上带着笑容,忍不住夸,“娘就是不一样。”
“拍马屁。”王凤珍白了她一眼。
田燕笑着跑去了大队部的地方,直接开始骂人了。
她不像是齐小娥是城市出来的。
她性格又泼辣,自幼也是看着同村的人骂人长大的,她骂起了人来,愣生生是半个小时都没有消停。
“除了不要脸,还有啥,红眼病人家不就是救了个人吗就被你们盯上了”
“我们一家是干了啥缺德事,就这么被人折腾”
“我告诉那些个不要脸的,趁早的给我收敛些,我已经告了公安,知道这叫啥不,这叫诬告”
“诬告懂不懂查清楚是哪些破烂嘴的胡说八道,到时候让你们跟葛春花一起去劳动改造”
她越骂越起劲,一句都不带重复。
她声音越大,大队每家的大门关得就越紧,没有一个敢开门。
生怕被田燕盯上,直接怼到家门口。
葛春花的下场他们都是看着的。
至于王凤珍他们家公社的人来了又走了,他们也瞧见了,这要真的有问题,多半直接抓了 。
可没有问题,他们就不敢吭声了。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去公社说,但他们总归是跟旁人说了的,万一万一真的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话呢
这真要是被公安当成诬告,弄去劳动改造,一大家子这辈子都别想抬不起头了。
田燕骂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葛文刚实在忍不住的才出了门,小声劝了几句,说什么影响不好,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
田燕半点面子都没留的直接怒怼了回去,“啥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谁饶了我们家了”
“影响不好,我看那些个不要脸的才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了,诬告的下场怕是都没见过吧比葛春花还严重直接把一家子都拖去劳动改造去”
“一连几次了我们家做了啥队长,你说我们家到底咋了我们救人还救出错了是吧”
“见天的喊我们跟资本主义有联系,放屁我们家一门两烈士三代贫农给葛家坝做的贡献也是最大的”
葛文刚脸色变了又变,愣生生又顶着就被田燕骂,也不敢再放半个屁。
第二天整个大队的人再见到葫葫他们家里人的时候,都跟个鹌鹑一样缩着个脖子,不敢吭声。
王凤珍他们也都沉着脸不说话。
所有人都准备开始干活的,就听见有个大喇叭的喊着啥,声音越来越近,哪怕再耷拉着脑袋的,这会也探头开始观望了。
声音越来越大,虽然杂音还是很重,但也能让听清楚了,“见义勇为,品德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