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夫人跟前儿,胡兰兰福了福身子,低着头“马夫人,您来了。”
说完,她昂首转向旁边正整理礼品的家仆,立马换了副面孔,斥道:“马夫人来了,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江忆在后边看的奇怪,一般妾室对自家正房需行礼,对别家正房态度恭谨点,别冲撞着贵人就行。而胡兰兰对这马夫人行了礼,她猜马夫人八成是有品阶在身。
马夫人倒也没对此表达什么意见,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微微侧着脸,姿态端庄非凡,只淡淡回了个“嗯。”
这“嗯”回的,胡兰兰不尴尬,江忆听着都尴尬。毕竟是生孩子的大事,正主都见到了,怎么着也该说句恭喜,明显马夫人不怎么看的上胡兰兰。
既然看不上,说不了两句话就得走。还没等胡兰兰继续寒暄,江忆连忙插了个嘴,“马夫人好。”
马夫人一直侧着脸,直到江忆出声,她才发现胡兰兰后面还有个大活人。
饶是马夫人见多识广,看着江忆这幅扮相也忍不住撇了下嘴,但随即就恢复正常了。她以为这人是胡兰兰的婢女,也回了句“嗯。”
跟婢女一个待遇,这下胡兰兰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江忆这一出声,正巧给了胡兰兰一个和马夫人搭话的机会。贵人们的家事她不好问,朝政她不好议论,马夫人分明也不想跟她交流她家这些事,便不如说些女人们都爱谈论的事。
她把江忆拽到身前,陪着笑介绍,“马夫人,这位是仙迹的掌柜,名为……”
“仙迹?”马夫人没让她说完,目光落在江忆身上。
这家店在其他小妾口里听过,不过她有专门的香师负责熏香,也就没多打听。此时看到掌柜品味如此清奇,料想店里的东西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收回目光,摆出一副明显不想再听的神情。胡兰兰更尴尬了,也可能马夫人的冷淡太无孔不入,一时间竟找不到攀高枝的方法。
这时,江忆突然福下身子,“最近不知怎么了,小妇人调香常找不到灵感,哪知刚才只冒昧看了夫人一眼,脑中便闪过一枝兰花盛放的情景。”
“兰花”马夫人声调有了起伏,“为何是兰花?”
因为我是瞎说的。江忆上前一步笑道:“瞬间的感觉,可能是兰花美而不飘香吧。
“百花之中,牡丹雍容,芍药娇艳,菊花淡雅,”马夫人身子正过来,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模样,“可我却独爱兰花的傲气。”
看马夫人对胡兰兰的态度能猜出来她是一个比较孤高的人,马屁还真让江忆拍对了!
江忆心里窃喜,打蛇随棍上,“马夫人正是气质如兰,不知能不能给小妇人个机会,借用刚才的灵感给您调配一瓶香水。”
没有任何犹豫地,马夫人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懂香水是什么意思,只能猜个大概,不过刚才江忆那两句话很对她路子,倒是多了些考教的心理。
我倒要看看,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味道。
等刘府人多起来后,江忆就走了。一是因为人多眼杂,少露面为妙,二是笑的太多,她的粉掉的差不多了,再待会怕是要被人瞧见真容。
满月宴上她收获不小,仙迹开了大半年,名气渐渐打了出去,有些用过产品没见过掌柜的,在胡兰兰的介绍下都和江忆混了个脸熟。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结识了马夫人。回来后江忆就派小七查了马夫人的底细,结果十分惊喜——礼部尚书的正妻,皇封二品诰命夫人,更为重要的是,她是马贵妃一母同胞的妹妹。
皇上最宠爱的八公主的小姨!
说到八公主时,江忆心思一动,暗想必须要过了马夫人这一关,这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意外大礼。
其实江忆不怕和马夫人这样的人打交道,马夫人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需要故作亲和也不需要虚与委蛇,表露出来的性格都是真实的,不像八面玲珑的人,你永远摸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用现代话讲,马夫人就是真实的“高贵冷艳”。这几乎让江忆立刻想到了一款香水:Bryredo的Rose of no man’s land。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款香水的话,那就是绽放在冬天的玫瑰,清冽而孤高,美丽又脱俗。
兰花没有香味,但是又要切合孤兰的主题,所以江忆减少了玫瑰精油的用量,用雪松来平衡花香和木质香。闷在仙迹的后屋里两三天,江忆才终于配出了符合想象的味道。
她有自信马夫人一定会喜欢。
送香水的时候是江忆亲自去的,依马夫人的性子绝不可能像收到新礼物的小女孩一样,打开包装就当场擦给你看。所以江忆把香水包好后放在了盒子里,附上一张纸条,纸条上标注了香水的使用方法和位置,可谓是十分贴心。
然后她就老老实实回铺子里去等结果了。
然而结果没等来,她等来了方绍。
这家伙隔三差五就来她这儿报道,搞的小七也不得不时时刻刻盯着。这边方绍前脚刚迈进来,小七立马窜过去,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走吧走吧,打烊了!”
一次两次的方绍还以为小七对谁都这样,接触多了他才发现这丫就是针对他。小七是江忆的人,他说不了别的,只能选择无视,“随便打烊,我是来找老板的。”
方绍把两个油纸包拍到江忆面前,“你看你老板赶不赶我出去。”
江忆:“出去。”
方绍:“……”
旋即,方绍捋了下额发,就跟刚才什么事没发生过似的,用食指往前推了推油纸包,“尝尝。”
江忆也是跟方绍开玩笑,哪能真把他赶出去,看他演完瞬间失忆的戏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又是什么?”
“杏花林的蜜饯,老板亲手做的,一般人拿不到,就连我自己——”方绍指着自己鼻子,“现在都没尝到呢,这是刚从后厨偷出来的。”
堂堂正三品侍郎,当朝首辅之子,竟落得从自家厨房偷东西吃的下场,江忆自然不信,“哦”了一声,打开纸包,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方绍飞了个眼,“不错吧。”
“味道确是不错的。”江忆说,就是你这飞眼恶心了点。
方绍得意的笑笑,又飞了个眼,“那把咱们的大婚的日期敲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