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到的太多,那说出来又何妨?这未尝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当了哑巴未必能得善终,死过一次还会怕再死一次?
叶瑾婳眼泪一擦,就这么匆忙的定下了这辈子的人生方针。
想通了,又睡醒了,她打开床边的手电筒,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周边的环境,她猜得到这里是她离开孤儿院后干活的那家火锅店的员工宿舍,但具体是哪一年还得再细细看看。
灰白色却剥落掉漆的墙壁,不到三十平米的地方放着两架高低床,她就在靠门那张床的上铺,一掀被子,看到脚上缠的乱七八糟的已经脏污发黑的绷带,她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二零零九年八月二十六号。
这是她进这家名叫刘记肥牛火锅的第三天,因为这张脸,后厨调汤的师父赵高星昨天下午忽然抽风一样给她买了一个雪糕,也就一块五的东西,想献殷勤却还让领班马姐带给她,她自卑又不爱和人打交道,除了招待客人必要的语言,其余她真的和哑巴没两样,沉默到孤僻。所以雪糕她自然是不会收的,才进来的新人又怎么能到处招惹是非。
可她沉默的拒绝却惹的领班不乐意了,认为她是假正经又矫情又不知好歹,所以在教她上茶的时候故意一撞她,为了不倒在顾客身上她手上那壶滚烫的菊花茶生生倒在了她脚面上大半壶。
黑色平底绒面鞋脚面的部位还开着,只有一层薄薄的丝袜,她当时疼的脸都白了,大堂经理出来斥责了领班一顿又煞有介事的表扬了她宁伤自己不烫顾客的服务态度,却让领班马应红带她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上了最便宜的药之后她就被准了假可以回宿舍休息三天。
而马应红,因为不想看见她所以据说这几天是跟着厨师长私会去了,还有另一个小张,年纪和她差不多,也交了男朋友晚上不回来,所以三人住的地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她现在十五岁,总不能走以前的老路,得过且过的当服务员混日子显然是不行的,要是有钱……她要回学校念高中。
钱?叶瑾婳一下一下拆开缠上一天半也没换药的纱布,脚面上的烫伤都已经化脓了,一股淡淡的麻痒疼痛从脚底窜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似有若无的恶臭。
她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右脚,心里有了计较,钱的来源那就让恶人来出吧,毕竟这疼痛不能白受,一辈子的疤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将受伤的右脚轻轻抬出被子,她又重新躺了下来,先前全副心神光顾着回忆前世算计今生了倒没觉得疼,如今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硬要比喻的话似乎不比当初跌落十八楼的疼痛轻多少。
叶瑾婳心里调侃的想着,又一次睡了过去,这一次她眉头舒展睡得很平和。
尼采说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神你。同样当你看淡了看透了的时候,深渊与平地又有何异?
叶瑾婳这一世已经看轻了生死看淡了命运,被异能摧毁的上一世已经是逝去的云烟再不可追,今生,她只想好好的肆意潇洒的活一回,不计长短只求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