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见小二前来对话,心中一喜,正想着只能住下之后,徐图救人探查一事,便张口应道:“住……”
没想到那小二倒是伶牙俐齿,接着便道:“喔,原来是吃宴席的啊!我们这儿菜品儿可全了,有湘菜、鲁菜、淮扬菜、川菜、粤菜、本帮菜、棒子菜、关右菜、痞子菜、杉菜……可谓应有尽有啊。若是客官要下酒啊,我们店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长的、土里埋的、缸里泡的样样齐全,你看这剁椒鱼头、醋溜里脊、油爆红螺、辣子鸡丁、二十四桥、三羊开泰、炭烤大雁、红烧狮子头都可以给您备全发了……看这位爷拍桌子时气魄宏大,想必平日里抽的烟锅里面塞的都是火药儿吧,小的这便都给您点上了吧!”那小二口中侃侃说来,语速极快,便如同连珠炮般,瞬间闹得阿白头晕目眩,但想到自己是来住店而非吃饭,而且哪怕要吃也不是吃那小二所报,于是手一抬,面带痛苦,道:“不……”
那小二听他说了这句,似乎恍然大悟,道:“喔,原来客官没带钱啊!”说着眼角微斜,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也是一拍桌面,喝道:“没钱吃饭,倒有种拍桌子了,不喝酒吃菜,只管来酒楼充大爷啊?”说着两手一叉腰,怒视着阿白。
阿白方才存了大闹酒楼的念头,却不料事与愿违,此刻反而被一个酒楼小二气势上压过,少年心性一时升起,一改方才颓势,大声回道:“怎么不喝酒,老子就是来喝酒的。”他这时被逼急了,一番话发自肺腑,倒反而说得气势汹汹,瞬间项尤儿附体一般,边说着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这次他们前来建昌,随身也带了些银钱。
那小二看见阿白气势一起,不由得眼睛微眯,盯着项尤儿半晌,笑道:“哟,客官这般气势,喝些酒暖暖身子之后,那怡红院,春雨楼,群芳馆和桃下居都可以去下榻啊……”他这番显然是调笑,本想再看看阿白的窘样,却见阿白茫茫然并无回应,登时知道眼前这人其实是个榆木脑袋,全然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京城有名的妓院名号,自己这番调戏看来对方全然不懂。那小二不由叹息了一声,好似终于无觉得趣,啧声问道:“烧酒还是泡酒?”
这个问题阿白终于能够回答,他终日与师父生活在山中,对烧酒颇为怀念,便道:“烧酒三两。”那小二应了,转身便向后厨走去。
阿白眼见成功,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转念却又觉得不对,心想自己原本是想要敲山震虎,探查一番虚实的,可如今……
片刻,却见这时那小二已然端着一个酒壶和一碟花生米转了出来,将食盘在桌上重重一顿,道:“你的酒!”态度极差,似是让阿白喝了滚蛋一般。
阿白这几个月来到京城,其实言谈已然进步不少,可此刻遇见这真正伶牙俐齿的主儿时,还是不由得张口结舌,于是也便断了念想,决定先喝了酒,再做打算。
那小二看也不看阿白,自顾自回到原来的长椅上,趴在桌上便又睡了。
阿白这时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那小二与掌柜均是睡了,脑中念头四起,不知从何想起。这时忽然想到项尤儿此时依然生死不明,不由得愁绪上来,将那壶烧酒提了起来,对着嘴便饮了下去。这一入口,顿时觉得芳香沁脾,但却全然不是烧酒的味道,阿白骤然警觉,可是为时已晚,脑中只觉着一阵眩晕。他大惊站起,茫然四顾,举手将那酒瓶摔在地上。却不料那迷药太烈,阿白全身无力,竟然没将那酒瓶摔碎。阿白伸手指着那假寐的店小二,似乎想要喝骂,但却蓦然失去了神志,跌坐在长条椅子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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