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窦伏苓没有被送到后世的时空。没有穿越。窦伏婴和窦伏苓是龙凤胎,16岁;卫谚19岁。</p>
仲夏时节,骄阳似火,万木葱茏。</p>
这日天方亮,守城的执金吾才将长安城北的横门打开,便有两位少年郎君策马而去。他们取官道,过兴平邑,一路北上,如此马不停蹄行了数日,风尘仆仆。一日日中,那坐于白马上的少年忽觉不对,骤然勒马,回头四顾。四下树木森然,枝叶繁密。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间尽是这个年纪独有的风发意气。未多时,便从一片风穿过林的沙沙声与喧嚣蝉鸣中便出了方位,驱马从一丛树林子后逼出个骑着马的少女来。</p>
少女同他一般年纪,二人面庞有八分相似,瞧着便知是兄妹。</p>
少年瞪大了眸子,一时讶极又气极,朝少女问道:“你跟来作甚?”</p>
这一年是元朔二十八年,天子收复中原已逾三十载。储君失德在先,各方诸侯无不闻风而动。少年与同伴此行便是要北上朔方,助师出同门的中山王萧晋一臂之力。</p>
被当场住了个现行,少女却毫无愧色。她一手握鞭,一手打理着因疾行而被打散的发髻,面上化出个无奈又可怜的笑来:“阿翁要将我许给梁王世子,我若不跑出来,等大兄你再从北境回来,便只能去梁国寻我了。”</p>
梁王是天子庶长,素来有去太子而代之的心思。无奈世子萧青幼时便被天子接到了长安,这才按捺了好些年。那萧青自小便被长安的声色犬马养坏了,整日里寻花问柳,上巳天子大射礼也不随行,不知怎的就碰上了出城踏青的少女。</p>
少女的眉眼生得极好,眼下眉头微蹙,眸带水色,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少年见惯了她故作可怜的模样,心肠不免又硬了几分:“那也不可如此胡来!若是游走也就罢了,可我同卫三郎此番是要去中山王军中的,怎好带着你?”</p>
“卓尔姐姐能去,我为何去不得?”少女辩驳。</p>
“胡闹!”少年一时郁结,“你怎可与中山王妃相较?”</p>
“发生了何事?”此时,另一位郎君亦策马行来,打量着面前二人。他的年纪略长些,约十□□岁的模样,风姿秀逸,眉目清隽,面上神情自带一分凌然。</p>
不好让旁人知晓自家事,少年整了仪容,将小妹护在身后,回首笑道:“是我小妹跟了来。我从前说过,我有个同生的胞妹。”说罢,他又朝少女道:“阿伏,这是同我一起在城阳候门下的卫三郎卫谚。”</p>
窦伏苓观卫谚眉宇间隐隐藏了份稳健,收起方才的耍宝心思,坐于马上朝他俯身一礼。</p>
卫谚颔首回礼,神情淡淡的,问道:“为何跟来?军营不是女子去处。”</p>
窦伏苓实话道:“逃婚。”</p>
卫谚一噎,看向窦伏婴,窦伏婴无奈补道:“是萧青那竖子。”</p>
萧青的诨名委实响亮,闻言,卫谚眉头微蹙,上下打量了一番窦伏苓,未再说什么,很快又驱马离开。</p>
卫谚年长,向来又极有主意,城阳候常当着众人面道他心思缜密,后生可畏。见他不置可否,窦伏婴略沉吟,到底不愿让小妹嫁给萧青那纨绔,很快便对窦伏苓叮嘱:“你暂且跟着我们,不过记着,切莫惹三郎不快。”</p>
窦伏苓瞧出卫谚的话对大兄很有几分分量,唯恐一不小心被赶回长安待嫁,接下来的几日便只跟紧了窦伏婴。但她素来心思活泛,再过了几日,同他渐渐熟稔,便敢跃过窦伏婴策马跟在他后头。</p>
正值盛夏,入夜仍留着白日里的暑气。驱赶虫蛇的篝火蒸腾着热气,浪般一阵阵地扑来,并不好受。窦伏苓却枕着大兄的手臂,睡得安逸。连日的奔波令平日里娇养在府中的贵女累倒了,窦伏婴掩不住眸底的心疼,替她扇去飞来的蚊虫。</p>
卫谚坐在另一头,看着兄妹二人,怔怔出神。</p>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其实他见过她。</p>
他的降生伴着母亲的逝去,故而不为父亲武安侯所喜。待长大了些,武安侯替他寻了城阳候做老师,便长年累月地将他丢在城阳候府里,好些年节也是不闻不问。同在武安侯府的窦伏婴瞧不下去,便将他带回了窦府。后来好些年,那些不甚紧要的沐休,他都在窦府中度过。</p>
窦伏婴的生母是窦章的侍妾桑氏,阴夫人不能生养,窦章便将长子窦伏婴养到了正室房里。窦伏苓虽仍留在桑氏身边,但窦伏婴极看重这个小妹,两人情感极好。见卫谚跟在窦伏婴身边,小小的女娃娃也不怕生,挂完了大兄的脖子便要去挂卫谚的脖子。卫谚从前之城阳候府上的小女君,个个文雅娴静,见了他更是拒之千里,从未料到世间竟有这般欢闹的女娃娃。但他不觉厌烦,反倒有些贪恋这般被人所需的温暖。</p>
后来年岁大了,渐渐有了男女之防,便也不再得见。这些个过往旧事,窦伏婴都不甚记得,更遑论这个隔了重重院墙的小女君。</p>
“中山王妃从前与阿伏交好,此番可否以此为由请殿下留下,三郎觉得可行否?”这些时日,窦伏婴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p>
卫谚从窦伏苓身上收回目光:“窦御史当真应允了梁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