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蛰伏,舔了舔上唇，伏黑甚尔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p>
他就说嘛,那女人最近这么安分，还?跟个贤妻良母似的?和那小子过起了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甚至也没像以前那样叫他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果然不正?常。</p>
当初的?半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所以戏肉终于要来了吗！</p>
“不是我做的?哦。”一层之隔的?楼板下，轻柔的?女声?悦耳，“以及杰君刚才说的?话有问题呢。难道利久君他们自己就不知道,他们自己在哪吗？”</p>
夏油杰沉着：“利久他们绝不会背叛我。”</p>
玛奇玛笑了。</p>
“杰君知道吗？利久君本人确实是受你恩惠，愿意忠诚于你的?。但他身上,有和园田类似的?束缚哦。那应该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情吧。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有谁一直在看着你呢。”</p>
夏油杰：“不用转移话题。这种事我无从?验证。但我知道一点，只要你想,事情绝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现在这个状况，和你绝对脱不了关系。你到底——”</p>
玛奇玛：“我说过吧？不是我做的?。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问题也不在我身上，也许在天元身上哦。之前我让甚尔君去问天元，当初到底是谁想对你和悟君动?手，天元给了我一个查无此人的?名?字。至于对方为什么那么做,天元拒绝回答。”</p>
青年脸色变了。</p>
“你之前杀伏黑……”</p>
玛奇玛：“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灭口。天元也许在保护当年幕后?黑手的?信息。这一点一旦经他人口传出去，被想要对你们不利的?有心人利用,对我来说，会很困扰呢。”</p>
……那现在这样，难道就有好?到哪去吗。</p>
无法对这动?机指责些?什么，夏油杰无奈地按了按额头。</p>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他想。</p>
但她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虽然当事人之一伏黑已经死了，但是天元大人还?在,她要是撒谎了，一问那位大人，立刻就会被戳穿啊……</p>
“天元大人未必是为了保护对方，也许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信息不便被透露。”他说，“咒术师的?现行道德基准，有很多?都是那位在奈良时期佛教传入时制定的?。制定下那样准则的?人，我不认为他会对我和悟具有恶意。”</p>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当面?再问一次吧。”粉发金眸的?美?丽女人笑，“如果那位全知全能的?术士确实对你们没恶意，那应当至少是愿意为杰君你作证的?。最近接二连三的?恶事的?起因，他也应当给予解答。如果他不愿意……”</p>
——那就确实是有问题。</p>
领略到言下之意，见女人已经转身去往女儿?放声?啼哭的?婴儿?房，青年尾随而入。</p>
解开衣襟和内衣，女人妥帖地照料着开始进食的?小宝宝，被暖光染作了的?蜜金色的?眼眸微垂，伸手一薅小家伙脑袋，拈起了几根极细的?胎发，那张精致得近乎非人的?完美?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疑惑：“杰君，小榎她掉头发了？”</p>
面?色一怔，凑近一看，见女人指尖果然飘着细细的?几根，夏油杰忍不住噗地笑了。</p>
顺手查了一下，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婴儿?两三个月大就是会掉胎发，看见小家伙本来就很稀疏的?胎发又被亲妈实验性地薅掉了少许，夏油杰忍俊不禁：“完了，以后?说不定会是个小秃子呢。女孩子还?秃可怎么办啊。”</p>
玛奇玛：“小榎是黑发。如果她以后?真秃了，那就要怪杰君这个当爸爸的?，给了会秃的?基因哦。”</p>
“那还?不是因为那么多?次里，你就……”</p>
被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看着小女儿?纯澈一片的?天真笑脸，止住了没脸没皮的?玩笑话，喉结滚动?了一下，夏油杰有点脸热地移开了视线。</p>
“抱歉。我去和悟商量一下。”他说。</p>
关门出去，梳理?完始末，觉察到自己现在的?心态没法立刻打电话，往客厅里的?狗碗倾倒完冻干，被跑来进食的?毛茸茸大狗们亲热地挤了一圈，抽身而出，洗掉手上沾染的?腥香，往墙上一靠，任体温被蒙上了阴影的?冷白色汲取，抬起手臂遮脸，夏油杰前所未有地清醒认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p>
已经……再也回不去了。</p>
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在全情投入的?同时，一直作壁上观地以第?三人心态注视着一切，随时做好?了反目准备的?冷静。但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而她也……</p>
已经无法脱离了不是吗。</p>
半俯下|身，撸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吐着舌头蹭过来的?金毛大狗，给好?友去电，聊没几句，做好?了被嘲笑准备的?夏油杰，很快就忍不住先嘲笑了对方：</p>
悟那家伙，不但没成功从?小那由多?那里套到话，还?在拒绝了小姑娘再一次提出的?契约之后?，立刻陷入了鸡飞狗跳的?捉迷藏之中，经常不得不在任务出到一半的?时候，加快进度回去抓人——</p>
凡是潜力?强到了一定程度，可能或已经是特级，又希望老师们都没事的?学生，小姑娘都神出鬼没地溜去问了一圈：其中伏黑惠三次，乙骨忧太一次，虎杖悠仁一次，连停学中的?秤金次都被堵在了家里，差点中招！</p>
更好?笑的?是，把小姑娘从?秤家里抓回来之后?，五条悟故意问她，为什么不找京都校的?东堂葵和加茂，净逮着他的?学生祸害，小那由多?说东堂的?香水味太重，一凑近就闻不到别的?了，而后?者……</p>
“她说那孩子的?血味，闻起来很像你女儿?出生那天，她在医院里闻到过的?某个臭味。昨天专门去指认过了，她说像的?那个味道，是咒物?九相图的?两具受肉|体。唉，歌姬那边，好?不容易出了两个比较强的?学生，结果全都因为闻着不行，被小那由多?远离了呢~”</p>
那不是好?事吗！夏油杰好?笑：“把小那由多?当警犬用，还?一天到晚老是得寸进尺地故意磨她脾气，活该你老被咬啊。”</p>
五条悟轻快：“讨厌啦，反正?已经给我了，当然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嘛。而且那孩子也越来越过分了哦？之前也就算了，兴趣范围只限定在个别几个人里。现在越大越野，男女老少不忌，全都喜欢全都想要。唉，真是跟‘妈妈’一个德性，到处留情。爸爸我啊，真的?好?担心这孩子以后?会被多?少人找上门来，死缠烂打地要她负责哦？”</p>
夏油杰：“……噗！我才是爸爸！悟你明明就是个幼崽饲养员啦！”</p>
五条悟闻言，立刻对着话筒大笑起来：“过分！我养大的?为什么不能叫我爸爸啦！小那由多?快叫声?爸爸听听！”</p>
坐饲养员腿上看画本的?漂亮小姑娘抬头，半点犹豫都没就叫了，五条悟顿时来了精神，临时加戏跑题，换着花样逗小姑娘叫自己各种奇怪的?称呼；听着话筒那边越来越歪的?怪话，夏油杰差没笑死：“喂！先说完正?事再玩啦！”</p>
插科打诨笑完，语气一肃，两人迅速转入正?题：</p>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她的?意思是当初小理?子的?事情也好?，最近的?事情也好?，到底是谁做的?，天元大人肯定都知道。如果他对我们确实没恶意，那么至少应当是愿意为我作证的?。”</p>
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五条悟赞同：“她说得没错啊？天元大人要是愿意作证，给杰你脱罪也方便。唔，为了避免被传假话，当面?一起去问比较好?。再找些?在保守派那边比较有影响力?的?见证人一起好?了……不过我说啊杰。你知道的?吧。”</p>
“什么？”</p>
“在这种事上撒谎对她来说没有好?处，所以她说的?只会是真的?。天元大人选择隐瞒，原因只能在有问题和不能说中二选一。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迈出这一步之后?，可能连维持现有的?和平也做不到了哦。”</p>
夏油杰笑了：“悟，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怕了？”</p>
五条悟也笑：“杰，你在说什么笑话，我们可是最强的?。”</p>
事实上，两人比谁都清楚，想要解决现在的?困境，有另一个更为便捷的?办法——</p>
小那由多?也好?，玛奇玛也好?，只要她们中任意一人将咒术界上层全数控制，篡改他们的?记忆和想法，今日之灾便可迎刃而解。但那和打开潘多?拉盒子无异。谁也不能保证，那种异样的?力?量被滥用后?，整个咒术界不会因此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魔窟。因此，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提，而是认真地思考起了请天元作证的?可行性。</p>
不过要见到天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p>
自十一年前星浆体被刺起，天元与外界就不再进行沟通，一直秉承着不干涉现世的?原则，只负责运作日本境内的?所有结界，在薨星宫隐居不出。</p>
再加上通往薨星宫的?必经之路上，有存放了诸多?贵重咒具咒物?的?忌库在，如果不是被天元邀请进入，通常情况下，就这么直接前往，只会被拦在上千扇每天变动?的?门扉之外，看着咒术高专中林立的?众多?寺社?佛阁，不得其门而入。</p>
当然，对他们来说这不成问题。但要和保守派的?人一起去的?话，还?是得按传统的?流程来，报备之后?，和忌库的?看守者们联系，而后?获得方位——</p>
檀香缭绕的?古雅佛寺内，几位先行而至的?保守派人士严阵以待，眼神不善地扫过了先后?入内的?两个特级。知道那个和罪人夏油杰有私情的?“神使”今天也会一起来，警戒地盯着门口处被牵入的?那只玉一般纤柔的?手，在随烛火晃动?的?阴影之中，几人交换眼神：</p>
来了！按原计划，由速度最快的?禅院家家主先上，力?求出其不意地一击毁掉那个威胁；若是不成，再由他进行对“神使”进行牵制，其他人伺机而动?！</p>
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踏入一瞬，身披羽织的?黑色残影一闪，酒气挟风而至，投射咒法发动?，毫秒之间，夏油杰刚一回护，刚猛无匹的?拳风顷刻变向?，直逼女人面?门而去；咔一声?响，在快得肉眼难以捕捉的?打斗中，墙与木门瞬间迸裂！</p>
“真是的?，一点创意都没。”</p>
被倾泻而入的?阳光照亮，见几个老家伙瞬身而出，轮廓深邃的?银发青年嘟哝着，任闪耀着碎光的?木屑飞散，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腿一叠，呲一声?开了罐桃子汽水，边喝边提醒：“喂，别玩了啊你们，先问清天元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啦。小那由多?暂时放在了忧太那里，那小家伙现在越来越能折腾人了，他最多?能看半天就了不起了哦。”</p>
竟然说这是玩。</p>
这个看不起人的?口吻……！</p>
蒙住了大半面?孔的?总监部来人冷声?：“五条悟，你早就知道她真实身份了吧。为什么不除掉‘神使’。和夏油杰一样，为了私情吗。”</p>
五条悟噗地喷了。这帮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p>
在香甜的?桃子味里，银发亮丽的?高大青年笑得跺脚，非但不答对方，还?毫无紧张感地扬高了声?调：“杰，听到没，都怪你在发现她不对之后?，傻兮兮地跑去自我牺牲，觉得自己能搞定她。现在你栽了，我也风评被害了啊！”</p>
……谁傻兮兮啊！</p>
故技重施，把老家伙们震得一屁股坐地上，夏油杰无奈：“我说啊诸位，别光想着杀她啦。伏黑甚尔之前就是因为杀了她太多?次，导致太多?人因此死亡，她觉得那是不必要的?伤亡，才把他结果掉的?。”</p>
……因为杀了她太多?次，导致太多?人因此死亡？</p>
看一眼背后?被随手轰塌了大半的?建筑，再看一眼前方中性装束的?美?丽女性，听见她轻声?细语地和男伴说稍后?记得给女儿?买哪些?辅食和奶粉，音色极美?，眉目温婉动?人，那张精致得近乎非人的?完美?面?容上，母性的?柔|软与爱意尽显，与含笑的?金眸对上一瞬，见证人们一哂，心中一动?，累积多?年的?恐惧瞬间消解，轻视与贪欲一齐涌上心头：</p>
再强再危险，也不过是个会被感情牵绊得乱了阵脚的?普通女人。</p>
为了帮夏油杰洗脱罪名?，甚至不惜自爆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面?目。</p>
听人说，她的?大女儿?已经展现出了和母亲类似的?天赋，长得也很好?，可惜已经在五条家手里。不过还?有一个小的?。要是也有这种天赋……</p>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消，一时间，众人相安无事，各怀鬼胎地进入了通往忌库的?通道，搭乘了通往薨星宫的?升降梯直下，进入了数百米下的?地底深处，往正?殿而去——</p>
一片空白。</p>
天元也好?，摆设也好?，乃至正?殿内理?应出现的?装潢……全都没有出现。</p>
宫室之内，目之所及的?，只有雪盲般不可久视的?一片苍冷的?白。</p>
“被拒绝了啊。”在同行者松了口气后?愈发义正?言辞的?指责声?中，五条悟笑，“真的?假的?。总不会真有问题吧。还?是说我们当年没成功把小理?子送过来，天元大人记仇啦？”</p>
“那就先回去吧。”</p>
玛奇玛说着，在男伴“你又想搞什么鬼”的?无奈问询中，美?丽的?金眸抬起，温顺地将手交付与对方，音色轻柔地道，“忧太君的?话，确实不太能长时间应付小那由多?，时间拖太久，小榎也会饿。”</p>
……好?吧。理?由确实够充分的?。</p>
英挺的?眉一挑，扫过神色复杂的?见证人们，轻咳一声?，夏油杰脸上露出了笑意：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啊，这帮人——尤其是总监部那个年轻的?，明显全都在羡慕。羡慕也没用，随随便便就被她打趴的?人，她看不上的?。更何况她已经是他的?了，身体是，心也是，连孩子都有了——</p>
“这就要走了吗？”</p>
复数个人声?响起，面?生四目的?怪人自冷白中浮出一瞬，女人回眸，非人的?异质在金眸中流转，唇畔绽出了一个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p>
“吸收他，杰君。不然我就杀光所有你重要的?人。”</p>
！！！</p>
见天元想要重新展开的?结界被玛奇玛抛出的?黑绳扰乱，与此同时，作为见证人的?保守派们突然群起攻向?五条悟，应当早已死去的?伏黑甚尔手持天逆鉾闯入，在掩护下一击得手，被鲜血刺痛了眼，捏住女人肩膀，把她按在墙上，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即将对好?友发出攻击的?双手，夏油杰急怒：</p>
“玛奇玛，疯了吗你！快停下！为什么要这么做！”</p>
并不挣扎，而是顺从?地被紧箍在青年怀中，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笑：“杰君还?记得我和你的?约定吗？剩下的?数，就用天元来抵吧。只要你吸收了他，把他借我研究一下，然后?放我进他封印的?地方，事成之后?，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p>
又是这句话。该死！</p>
“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快要被气疯，强压住濒临爆发的?情绪，夏油杰咬牙切齿地道，“我是不可能那么做的?。给我停下。你这么做没有意——”</p>
“杰君的?挚友，爸爸，妈妈，女儿?，同事，下属，学生……有一个算一个，我会把他们全都杀死。无论你逃到哪，尝试着和谁建立联系，我都会立刻杀掉他们，哪怕出国也一样。”</p>
伴随着女人轻柔的?话音，即便五条悟在刻意地压制力?量，整座薨星宫依旧在激烈的?打斗中震荡了起来，灰白的?砖石开始崩落——</p>
“当然，只要杰君听话，就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哪怕是天元，你也可以在之后?立刻释放他，什么影响都不会有哦。但继续这么拖下去的?话，即便是悟君，被甚尔君和几位还?算堪用的?术士埋葬在数百米深的?地底，也是会死的?吧。”</p>
夏油杰强忍怒火：“我绝不会那么做。天元大人的?结界保护着日本，哪怕只是撤掉一瞬，都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转。悟要是出了事，整个咒术界立马垮掉至少一半。让伏黑和那几个人都停下。听到没有……”</p>
被夏油杰放出的?咒灵所掩护，面?相诡奇得令人不适的?白衣人沉默地倾听着，在山崩地裂的?撼动?中，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p>
“巫女啊，说出你的?意图。”他说。</p>
“我要救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