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松了口气说好。</p>
他们今天不在接应人家里住,而是在这座空置的民居里过夜。为安全作计,两人一直在阁楼里待着没出过门,吃完压缩饼干就开始养精蓄锐,直到傍晚的时候,教堂门口叭叭两声,震天响的音乐响了起来——</p>
卫宫从旧报纸上爬起来,在被血色浸染的夕阳下,看见巨大的篝火在院子里架了起来,男人和女人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笑容灿烂,在贫瘠的沙土上尽情地唱着听不懂词的歌,孩子则尖叫着打了起来,打赢的那个先从大货车里扒走了一大堆罐头和压缩食品来,就地开了好一顿狼吞虎咽,然后因为吃太撑无法抑制地吐了一地。</p>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男人们哈哈大笑,“吃!尽管吃!明天还有!我们盯好了,过几天又会有艘意大利佬的货船路过,到时候看我把那群白皮猪杀干净!”</p>
吐了一地的男孩抹一把嘴,发出了近乎怒吼的欢呼:“杀光他们——!”他说着,抱起自己的战利品,跌跌撞撞地在快活的笑声里往外跑去了。</p>
卫宫重新躺回了报纸上。</p>
“娜塔莉亚,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好吵。”他有点郁闷。</p>
“半夜吧。”银发蓝眸的女性赏金猎人也看了一眼窗外,“吵到第二天凌晨也可能,经常的事。”</p>
“……这也太久了。”男孩无语,“娜塔莉亚。”</p>
“嗯?”女人一边应一边检查弹药。</p>
“情报上说这群人烧死了不少人,连婴儿都不放过,是真的么?”</p>
“真的。原本驻守在这里的神职人员也全都没了。”女人填满弹夹装了上去,试了一下手感,然后装上了消|音|器,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怕了?下不了手就告诉我,不要误事,我让使魔去做也是一样的——玛奇玛让我跟你说,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回日本读书,并不是非要跟着我们吃苦头。你父亲留下的遗产,足够你作为普通人幸福地度过一生了。”</p>
“没有怕,我可以的!”少年立马否认,“就是想确认一下。我希望死在我手里的都是应该死的人。我不想滥杀无辜。”</p>
赏金猎人愣了一瞬,心情复杂起来。</p>
这孩子可真是……无辜?做他们这行,哪有那么多应不应该,无不无辜?有些地方,人生来是讲不起无辜的,泾渭分明的只有死和活。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也不过收钱干事而已,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正义可言。只要问题发生的根本不作改变,这样的事情就会一直发生。</p>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这些的。小孩子知道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而已。</p>
娜塔莉亚这样想着,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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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师徒俩联手清剿了教堂里的海盗。</p>
就像情报上说的,在里头的海盗大部分都只是些普通人,在惯于腥风血雨的魔术师杀手面前并无还手之力,闹不出什么大动静。</p>
本地治安极差,抢劫械斗高发,时不时就要死个人。因此,当那个吃吐了跑外头浪的大孩子刚进入娜塔莉亚的射程范围时,他并没觉得后门处脏兮兮的尸体有什么不妥,只以为是哪个不怕死来抢食的被崩了。直到他再往里走,看见了死一样安静的厅堂里,被鲜血染成了褐色的水泥地时,那孩子才反应过来不对——</p>
“哈布……木法……爸爸……妈妈……!”男孩发狂地大喊一声,在迈上台阶的一瞬,身体一顿,额头正中一枪,一头栽倒在地。</p>
“Clear。人齐了。周围也没什么人靠近。”赏金猎人利落收手,听见对讲机里传出微哑的少年声,“娜塔莉亚,接应人说的魔术师怎么办?”</p>
“守株待兔。”一身劲装的银发女人熟门熟路地把所有房间过了一遍,揪出几个喝得烂醉的漏网之鱼,然后往地下走去,“清理干净了。小子,把支架拆掉收好之后你可以过来了,来的时候把门口那俩尸体拉进来,门关上。这下面有个魔术工房,应该是那个魔术师的……”</p>
破开结界,看着眼前乱得非常刻意的房间,女人沉默了。</p>
她确认了一件事:接应人有所隐瞒。</p>
与其说那个魔术师有事不在,不如说他提前收到风声逃了。房间里一片狼藉,大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边角料和废弃物,桌面上则被灰尘整整齐齐地勾勒出了放书和药剂的地方——那强迫症一样完美的直线上,已经又撒了一层均匀的薄灰。</p>
“娜塔莉亚,我现在在院子里。接下来怎么走?”少年在一片狼藉的后院里拖着个有他一半高的大箱子,跨过尸体,绕过了尚有余烬的巨大篝火,“娜塔莉亚?”</p>
与此同时,接应人家中。</p>
“侯赛因,请你下次给我准备一套完整的餐具,我需要叉子和勺子。”金色短发的白人青年凑在一个陶碗边上,斯文地用嘴抿着喷香的炒饭,语气很严肃,“用手抓?不。太脏了,手上的脏东西会吃进去……护送物资和新司祭去内陆的那帮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p><div class="bt-tjbk">();